原随雲面對這樣孩子氣的話，也隻是笑了笑，将自己的那根盲杖在手中轉了轉，他輕輕嗅了嗅房中的氣息，臉上多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除了血腥氣，還有一股硝煙味……你們誰開槍了？”他問。

楊過瞪着郭芙，郭芙偏着腦袋不看他。

原随雲了然：“這裡并沒有楊過需要開槍的理由，那麼，小玫瑰花，是你開的槍了？”

他低頭，準确無誤地對準了郭芙的位置。

郭芙低低應了一聲，她心中驚訝，又着實有些佩服，面前的叔叔雖然眼盲，但看起來比普通人還要明白敏銳，不知道楊過是怎麼認識這位叔叔的……哼，一定又跟他們的什麼計劃有關系吧？不知道楊過瞞了我多少東西！

想到這裡，她又氣哼哼地瞪了楊過一眼，楊過怎麼會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生氣，但自己瞞了她卻是不得不如此的事實，有氣也隻能受着了。

原随雲雖然目不能視，但對屋内的氣氛卻一清二楚，他向郭芙伸出手：“你打到了哪裡？”

郭芙不由自主地牽住原随雲的手，帶她到自己打出的那個牆洞那裡，原随雲摸了摸，子彈留下的孔洞十分圓潤，可見打出此槍之人，手腕十分有定力，不由得笑了：“你的槍法，練得不錯。”

一說到這個，郭芙笑逐顔開，從楊過那裡沒有得到的獎勵，在别人那裡得到也行，而楊過卻仍然皺着眉，他知道郭芙會用槍，郭靖曾經教過她，但會“用”和會“打”是兩碼事，現在木已成舟，他隻能在心底給小魚兒記下一筆了。

此時郭芙笑得開心，楊過也不好說什麼，昨天的那個夢似乎已經消散，他隻向原随雲道：“原叔，你要說的是……”

原随雲微微笑了笑：“其實隻是提醒你開電視。“

楊過的雙眼驟然一亮。

郭芙卻不明白：“什麼意思？”

原随雲對這朵“笨蛋小玫瑰”倒是有耐心：“如果你們今天開了電視，就知道，我其實是來取一些報酬的。”

郭芙：……真讨厭啊，這些人。為什麼說話都這麼雲裡霧裡的？

楊過順手打開了電視，轉頭對郭芙道：“意思就是，我成功了。”

郭芙還來不及想到底成功了什麼，就先為這份成功高興了起來：“真的？真的？你赢了？是完顔亮還是……完顔洪烈？”雖然不知道楊過具體在做什麼，但郭芙并不是真傻，猜也能猜出來，一定是為了楊康的事情。

她倒是在公共場合也見過完顔洪烈幾次，他對待她倒真是慈祥溫和，看起來真是一個不錯的長輩，但郭芙用自己小動物般的直覺，察覺出這個人溫和外表下的暗流洶湧，雖然他算是楊過的“爺爺”，但她也一點不想親近他——更何況，這個人在楊康的事裡，看似永遠在幕後，但誰又敢說，金國的六王爺，能完全清白呢？

她猜出，楊過跟完顔家來往，定然是為了查出舊事，但他們複雜的計謀牽涉太多人，多到郭芙一頭霧水。

所以現在，她隻能用詢問的眼神，問出一針見血的結果。

楊過傲然一笑：“當然是都赢了。”

郭芙瞪大了眼睛，努力轉動腦子，以至于忽略了電視中傳來的聲音，也是自己熟悉的一個人。

……那電視中的少女楚楚柔弱，面帶淚痕，我見猶憐，幾乎站也站不住，被身邊的中年美婦心疼地半摟着，那中年美婦高貴凜然，怒斥面前圍上來的記者：“我女兒已經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你們還要逼問她，這就是人道主義的行為嗎？”

那少女聲音低而柔弱，卻堅定地搖頭：“母親，别說了，我……會堅強的，父親的責任，我們一起擔。”

于是那中年女士的神色就更加憐惜了。

“可是白小姐并不是王夫人你的親生女兒……”還有記者不知死活地上前提問，這種不知好歹的行為直接被白飛飛和王雲夢面前的保镖攔了下來。

一個俊美的青年從兩人身後走過來，擋在兩位女士面前，他開口說話時，臉上還泛起微微的紅暈，仿佛一個清秀的女子一樣：“白小姐從小就和我們一起生活，就算不是一個母親，她也是我的親姐姐，現在我爸爸既然出了這樣的醜聞，柴家的責任，我們做子女的自然要為之負責。”

好家夥，一番大義凜然的話，郭芙要不是從小就認得他，就憑現在這番話，都不敢說他就是王憐花了。

電視上還在播出“……柴氏卷入金國王室貪污販毒醜聞，資産蛀空股東信心全失……”下面記者喊的聲音也極大：“那柴氏的虧空，王家也一并負責嗎？”

王憐花腼腆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白飛飛嬌柔的聲音就已經響起：“……當然，我們是一家人。”

王憐花臉色一滞，随後王雲夢的話，更讓他臉色難看：“……之後我女兒和我兒子，都會一起接手柴家的産業……”

郭芙看着看着，嘴越張越大，她就保持這麼個姿勢，轉過頭對楊過：“……金國王室醜聞……是你弄的？”

她原本就坐在楊過床邊，楊過這時側身過去，捏住她的嘴，笑道：“怎麼這麼說？難道就不能是我揭露了他們原本的醜聞？這可真不容易啊。”

郭芙嘴嘟嘟，伸手輕輕撫過他身上的繃帶，含糊地說：“……所以換了這麼一身傷……”

楊過笑道：“沒有這身傷，怎麼讓你看到白飛飛這番表演？”他将視線移到電視上，看那少女哭得梨花帶雨，但口中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一個字都不含糊，柴家偌大的産業，在這纖纖素手操縱之下瞬間瓜分得明明白白。王憐花在一旁臉色難看，而白飛飛身後，還站着一個少年，正用微含諷意的目光冷然看着面前的這一場大戲。

“啊，是阿飛！”郭芙掙紮了一下，從楊過手中脫出，當年的小孩子早已長成冷峻的少年，他冷眼旁觀，是這場大戲中唯一的一個局外人。

原随雲聽着白飛飛的演出，也微微笑了：“你的情報，什麼時候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