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是誰?”
這個問題,當真難以回答,楊過和郭芙對視一眼,難道真要說出,這是你在另一個世界的弟弟?
但随意糊弄的話,從白飛飛含笑的眼神就能看出,她雖然态度随意,但内心絕不随意,恐怕也不是能一句話敷衍過去的。
郭芙不擅長這種蒙人的場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楊過。
楊過深吸一口氣,面對白飛飛,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的,都不能掉以輕心。
他想了一想,沉聲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隻能說,這個人與你關系匪淺。”
白飛飛輕笑:“看來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很驚人。”
她嬌柔的眼波閃動:“驚人到了你們怕我不信的地步。”
郭芙叫道:“啊!你……”還沒說完,自己先掩住了嘴巴,眼珠骨碌碌地轉着,看向楊過,擔心自己破壞了什麼。
楊過自然早已習慣她這種莽撞勁,白飛飛卻也不惱,倒是覺得她這模樣有些可愛,不由歎道:“你倒是挺像朱七七呢……唉,可惜我最讨厭你們這樣的人。”
她悠悠歎道:“你們這樣長大的孩子,是無法理解我們這種,在恨中長大的人的……”
她語氣淡然,郭芙也并不覺得冒犯,隻是有些惋惜:“這麼說,你不喜歡我了?可是我挺喜歡你的呢!”
白飛飛:“……”
楊過微微一笑,也該讓這裡的你,感受一下郭芙著名的直球攻勢了。
白飛飛難得地臉上空白了片刻:“……你剛才想說什麼?”
郭芙不敢多說,一個勁兒扯楊過的袖子,楊過握了握她的手,将她之前未說完的話接完:“她想說的和我本來要說的,也沒有什麼區别。”
“阿飛……其實是你的弟弟。”
白飛飛眼波一動,但看起來并沒有要大發雷霆的樣子,不過,發怒這種事本來也絕少出現在她的身上:“我的……弟弟?”
她忽而嫣然一笑:“若不是你先說了那些鋪墊,此刻我定然要以為,你們是兩個瘋子。”
“我幽靈宮主,哪裡來的弟弟?”除了那個王憐花。
楊過十分鎮定:“所以我說,你會不信。”
“我自然不信,”白飛飛笑道,“但你說得如此笃定,總有一定的理由,是不是?”她語氣溫柔,似乎想誘導别人說出一切的真相。
果然,她好聰明,郭芙心想,到哪個世界都一樣。
楊過低低歎了一口氣:“我們沒有證據……這個世界,的确也許沒有那位阿飛。”
“這個世界?”白飛飛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楊過并沒有把一切的事情都說出去,畢竟,看起來在這裡,白飛飛是敵非友,并不像自己那個世界一樣。
但他就算不回答,白飛飛也似乎猜出了些什麼,她若有所思,喃喃低聲道:“阿飛……阿飛……”
忽而擡眼一笑,話頭一轉:“既然來了這裡,那就是我與王爺婚禮的客人,妾身自然不會多為難二位。”
她這番變臉的本事,楊過見得多了,郭芙卻是第一次見,她微微瞪大了眼,轉眼看向楊過,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們以前一起談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
楊過對她微微點頭:還不止呢!
郭芙滿面同情:不容易,現在我才知道你這麼不容易。放心,以後我會再多對你好點的。
楊過:……謝謝啊。
郭芙對白飛飛問:“那你的意思,是也要我們留在這裡了?”
白飛飛輕笑:“留是一定要留的,我的婚禮,來參加的人越多、越盛大,我自然也就越開心……但是,這裡嘛,倒也不一定。”
楊過:“……婚禮不在這裡舉行?”
白飛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巧笑倩兮:“到時候你們自然知道……這婚禮,要盡善盡美,要在最盛美的地方才對。”
她引着楊過和郭芙回到自己的房間,說是引導,實際也是一種押送。
盡管這種押送一點必要也沒有,沒了她,楊過和郭芙都不知道怎麼回去,連逃估計都逃不出去。
直到房間門口,白飛飛将門掩住,忽地轉過身來,對着兩人一笑:“……其實你們之前說的,我還是有點相信。”
郭芙:“……是說阿飛嗎?我們沒有騙你。”
白飛飛笑道:“我不是說這個名字……而是身份。”
她聲音輕飄飄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他不應該是我的弟弟。”
“我隻會給一個人起這個名字,就是我與最聰明的男人生的孩子。”
說完這句話,也不去管楊過與郭芙是什麼反應,她飄然而去。
……很喜歡郭芙的一句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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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半晌之後,兩人才開始對白飛飛這句話開始了熱烈的分析。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阿飛,是白飛飛和那位王爺的孩子?”楊過深思。
郭芙也努力開動自己的大腦:“難道我們要等她的孩子出生嗎?那看起來還要等好久……”她有點絕望了。
楊過倒不是這樣想,他總覺得,自己和郭芙之前的那些遭遇,都是有目的的,而這目的,一定與他們兩人有關。
比如上一個世界,他們離開的契機,是自己與郭芙的婚約之成。
他将自己的這些猜測講給郭芙,郭芙很是贊成他的這種猜測,但她忽然心中一動,歪着腦袋對着楊過笑了起來:“哈哈,我知道了!”
“原來你心裡想的,就是和我結婚呀!”她笑得調皮,臉湊向楊過,湊得極近,楊過在她那烏黑的瞳仁裡,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他是素來不肯口上認輸的,眼中含笑,捏了捏郭芙的臉:“那你呢?之前是我夢想成真,可是你心裡想的,看起來和我沒什麼關系啊。”
郭芙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确實理虧了,咬了咬嘴唇,不情不願:“那……”
楊過看她吃了個小癟,心中好笑,但畢竟知道不能真的惹怒了她,便讓郭芙想自己可能會有的目的——他的直覺很少出錯,這次的幻境,一定和她有關。
郭芙很努力地想,但她努力想了半天,也确實想不出來,她會有什麼願望和白飛飛有關的。
“難道是七七?要我救她出去?”她把可能性列舉了一遍,“或者王憐花?不對呀,王憐花在我心裡哪比得上七七?”
楊過也覺得不太對,他們合計了許久,還是沒能理出個頭緒,楊過見郭芙已經瞌睡得頭都擡不起來,便讓門外附近看守的護衛送水,讓郭芙洗漱睡覺。
郭芙被楊過安排着洗了臉漱了口,這都是他們小時候一起做過的,絲毫不覺得違和,到了最後,郭芙已經睡着,幾乎是被楊過抱着放在床上的。
楊過見她嫩臉勻紅,就算不笑,口角也微微翹起的模樣,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咱們倆一定要想辦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裡,才是屬于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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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郭芙和楊過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前一天晚上還在雖然條件不好,但好歹有個房間有張床的地方睡覺,第二天一早,就是冰天雪地的破廟草榻。
幸好這兩位還有些上個世界的内力,要不早就凍死在這裡了。
“又回到之前的那個世界了?”楊過已經習慣了,立刻進入思考狀态。
郭芙……郭芙麻了。
這麼穿來穿去,到底是為什麼啊!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啊!!
她在心中對自己嘶吼。
楊過心理素質畢竟還是好,半摟着郭芙往外面走:“在這裡呆着也不行,先出去,或者我們先打聽打聽陸家莊和英雄大會。”
郭芙咬着嘴唇,點了點頭。
他們走到附近的大路上,郭芙打了個寒顫,嘴唇都凍得有些發白,楊過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摟進了懷裡,可兩人還是冷得不行。
極目遠眺,冷風如刀,觸目可及無一點人煙,隻有萬物白銀、飛雪滿天。
郭芙哆嗦着:“咱們……快……找個門店……”
楊過摟緊了她:“别說話。”
幸而這時,遠處一輛馬車由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似乎天地間隻剩下了這一輛車。
楊過和郭芙都精神一振,郭芙從楊過懷裡掙出,跳着拼命揮手,大叫道:“救命!救命!”
趕車的大漢滿面虬髯,目光如鸷鷹般銳利,自然看到了兩人,他放緩馬車速度,探頭進車廂,對車内的中年人說:“少爺,前面路旁有兩個人,一個青衣服的少年,一個紅衣服的小姑娘。”
車内的中年人打了一個哈欠,輕聲道:“我也聽到了。”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眼睛卻是年輕的,透着溫柔與靈活,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這是一雙熟悉的眼睛。
郭芙跳了半天,那馬車終于停在了他們倆面前,車上的大漢對他們叫道:“二位,我們家少爺請你們上來,躲躲寒氣!”
郭芙和楊過卻怔住了。
“鐵……鐵叔叔?”
那虬髯大漢眉頭一皺:“你們認識我?”
認識?豈止是認識?這大漢的面容,分明就是“冷香小築”那家店的老闆,人粗手巧的鐵傳甲!
郭芙叫道:“你不是……鐵傳甲叔叔嗎?那車裡的不會是……”
車中傳來聲音,聽起來果然十分耳熟:“哦?你們也認識我?”車裡的人似乎笑了,“可是,我不記得見過你們。”
楊過郭芙面面相觑。
車内的中年人道:“先上車吧……暖暖身子,再這樣站着,隻怕片刻你們便要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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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内果然十分溫暖,也十分舒适。
但郭芙和楊過心裡可一點也不舒适,從上車的那一刻,他們倆的眼睛,就沒有從面前的中年人身上離開。
隻是楊過打量得隐晦,郭芙打量得大膽。
中年人咳嗽了一會兒,苦笑道:“兩位,我想……我之前應該并未得罪過你們?”
郭芙心直口快:“當然啦!”
中年人歎了口氣:“那我就真不知道,你們為何要這樣看着我?”
郭芙張口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