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似乎都怔了一怔。

原本危機四伏、又溫柔旖旎的空氣，似乎瞬間僵硬起來。

對面那青衣人，随着郭芙這一聲，也仿佛僵了一僵，她那嬌美如黃莺出谷的聲音，好像也有了一些僵硬：“……小妹妹，你在叫誰？”

李尋歡眼中精光一閃，端起酒杯，笑着飲下一口：“林仙兒……唔，如此美的一雙手，也隻有那位江湖第一美人才能有了。”

他對郭芙笑道：“芙兒，你剛才不是在問，江湖第一美人麼？如果你面前這位真是林仙兒，那……你已經看到了。”

“不過我很好奇，你能告訴叔叔，是怎麼憑空猜出她是誰的？”

郭芙神情嬌縱，“哼”了一聲：“她的那股綠茶味，我不用看臉，十裡外就聞得出來。”

在場幾位除了楊過，沒人明白這個“綠茶味”究竟是什麼意思，單看字眼，仿佛還挺不錯的，但郭芙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對面的青衣人手似乎氣得抖了起來，她握住自己的拳頭，那雙完美無瑕的手上也起了青筋。

若是隻有李尋歡在此……不對，若是隻有這幾個男人在此，她都有無窮無盡的招式使出來對付他們。

但，現在對面是油鹽不進的郭大小姐。

那面具後的臉紅轉白、白轉青，終于又恢複了常态，青衣少女低聲道：“小妹妹，你又為何要阻攔我？”那聲音中蘊含的委屈，就連鐵石心腸之人聽了也會心動，“莫非你是怕……他們再多看我些，便要抵禦不住了麼？”

她的聲音越發低婉，那雙毫無瑕癖的手一拉袖子，衣袖就斷落了下來，露出了一雙豐盈但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的手臂。

接着沒等任何人說話，她便已扭動身軀，将那身青衣抖落在地，露出一縷輕紗般的内着。

這般的軀體，世上實在很少有人能抗拒。

就算是瞎子，也可以聞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一縷縷甜香，也可以聽得到她那銷魂蕩魄的柔語。

她似乎對自己充滿自信，世上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得住這樣的誘惑，而郭芙……在她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林仙兒喘息着，柔聲道：“将金絲甲交給我，我就給你世上最大的快樂……這本是很公道的交易，若是你們三個都想……那我也可以……”

郭芙聽着這話，感覺自己耳朵都要髒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出口諷刺，旁邊楊過就涼涼地開口了：“你倒是自信得很。”

他微微一笑：“我倒是很好奇，你這種自信是從何而來？”

不知為何，這清俊少年一說話，林仙兒就陡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挫敗感。

他的眼神傲然得像一把鋒利的小刀，讓人有一種被活生生剖開的銳利痛感：“難道你沒有想過，我們并沒有想和你做這個交易？”

林仙兒似乎又僵住了，她的眼波從眼前的幾個人面上掠過。

似乎真如楊過所說，對面的幾個人，都不為所動。

李尋歡自不必說，郭芙和楊過幾乎是用一模一樣的眼神斜睨着她，所有人中，也許隻有阿飛……不，阿飛也僅僅是沒有看她罷了，他擦着那把鐵片似的劍，似乎永遠也擦不完。

但林仙兒憑借野獸一樣敏銳的直覺，還是覺察出來，阿飛似乎是其中最為面冷心熱之人。

她的眼神一轉，那溫柔的眼波瞬間化作一片凄楚，淚水盈盈，輕咬嘴唇，低聲道：“你們……為何要這樣欺辱我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你們明明知道，我并沒有什麼本事，隻有……隻有這樣的方式才可以……”

語音低柔，鐵石心腸的男人也不得不心生憐惜。雖然并非對着阿飛說的，但字字句句，又仿佛徘徊在阿飛耳邊。

阿飛擦劍的手頓了一頓。

他并沒有動心，可是，這麼柔弱可憐的一個女孩子，在這世上生活原本就不容易，她用了這樣的方法，也許也隻是不得已……

林仙兒看他的樣子，知道這年輕人已被自己的柔情所绾結，心下暗喜，又洋洋自得——她就知道，世上總還有正常的男人！

……當然，李尋歡、他的那個徒弟小子、紅衣臭丫頭不在正常人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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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沒等她柔媚的笑靥繼續舒展，一把冰涼的小刀就貼在了她的脖頸上。

林仙兒的笑容凍住了。

而“唯一的正常人”阿飛竟然也沒有動。

林仙兒眼中的怨毒已經壓都壓不住了，但她一點也不敢動，那把小刀寒涼如冰雪，隻要稍稍碰到她一點油皮，她都會心疼死自己。

天下第一美人，怎麼能有一點瑕疵？

她隻能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楊過，似乎想用眼睛殺死他。

楊過穩穩地站在一邊，手上的刀紋絲不動，他輕輕一笑，打量林仙兒的身體如同一塊死肉：“穿上你的衣服。”

他毒舌得幾乎氣死林仙兒：“我們的眼睛還不想長針眼。”

“噗嗤”一聲，郭芙先笑了出來。

她笑靥如花，比起林仙兒的純美，更顯出一種少女的鮮麗：“别說了别說了，楊過，你看她的臉都要氣青了。”

林仙兒實在拿不準這一對少年男女的來曆，她的情報網告訴她，這兩人似乎是憑空出現在李尋歡身邊的，就像那個拿着鐵片劍的少年一樣。

就算再不情願，她也隻能顫聲向李尋歡求助：“你……就忍心看着他殺我？”

李尋歡沒有動，隻是笑着搖頭：“一個女孩子，不可以如此自信，更不可以脫光了來勾引男人，”他看了一眼笑得沒心沒肺但看着林仙兒倒黴就開心的郭芙，咳了一聲，“……和女人。”

郭芙不樂意了，要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穿越”，早就要跳出來嚴正聲明——她絕不是那麼保守的人！可以接受女人的勾引！但林仙兒不可能！

楊過和李尋歡對視一眼，李尋歡起身走過來，輕輕按住了楊過的手。

林仙兒隻覺得刀鋒又壓緊了一寸，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尋歡從楊過手中接過了那柄鋒利的小刀，兩人交接之間，小刀上的刀纓甚至一動不動。他笑道：“孩子不應該殺人。”

郭芙不樂意了，最讨厭别人說自己和楊過是孩子。

但在這個穿越的世界裡，他們倆确實是孩子。

林仙兒卻不管那麼多，她現在看身邊的這兩個男人都讨厭得令人發指。

李尋歡仍然是笑着，他的手擡起，刀鋒自她脖子上輕輕劃了過去，鮮血一點濺在她白玉一般的胸膛上，就像是雪地上一朵朵鮮豔的梅花。

林仙兒嘶聲道：“你不是說……”

李尋歡溫和道：“是，但是我應該可以。”

林仙兒的嘴唇開始顫抖。

楊過嗤笑一聲，這色厲内荏的模樣，和現代的那個林仙兒有什麼區别？

想到這裡，他的眉頭忽然微微一皺：這裡……和現代，或者說幻夢外的世界，到底是有什麼樣的關聯？

名字，人物……似乎像是一群人，生活在平行時空一樣。

一個念頭漸漸從他心底浮出，到底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