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說那是和現實不想幹的荒誕夢境。
在這之前,他隻是見過于泉陽太幾次,完全不熟,至于那個松下小川對于他來說更是完全的陌生人。
就算是做夢,他的潛意識也不會抓取這兩個毫無關聯的人命作為素材。
而且還有他突然失去知覺的腿,這些都不是心理學再能解釋的事情。
上次的考卷,他誤打誤撞的拿到了十分,所以就在現實世界得到了十分的獎勵,獎勵的是他當下最想要的健康和在爆炸案中其他的幸存者。
這次因為考核被中途停止,他甚至沒有活到上摩天輪的時候,那麼考卷自然就是零分。
他沒有拿到十分,十分的獎勵也就被收回。
一條人命,就這樣被抹去了。
萩原研二感覺心口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耳鳴聲讓他甚至聽不清松田陣平在旁邊說什麼。
他惶然地擡頭:“小陣平,我……”
話還沒說完,一大口血嘔了出來,雪白的被子上紅了一大片。
松田陣平快要被他吓瘋,沖出門一邊喊醫生,一邊從隔壁病房硬拉了一個過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等這邊護士把儀器重新連好,醫生把松田陣平拉到一邊囑咐。
“還好隻是胃黏膜出血,能吐出來比留在胃裡好受的多,重大創傷後就是容易并發這些應激性疾病,家屬還是要注意看護。”
“現在患者情況依舊不穩定,雖然可能暫時看起來狀态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但随時有可能發生新的問題,不要給患者太大的情緒刺激。”
醫生走後,松田陣平拉了一個小凳子坐在床頭,雙手支着下巴,表情嚴肅地盯着萩原研二。
這家夥絕對瞞了自己什麼。
如果不是看這家夥現在太慘,他就把人拖下來打到說實話為止。
但又想起剛才醫生所說的,不要給患者太大的情緒刺激,松田陣平又把話憋了回去。
萩原研二嗓子因為剛才吐過,還是啞的,聽起來更可憐了:“小陣平,你快說是怎麼回事?當時現場已經清空,為什麼還有機動隊以外的人受傷?”
松田陣平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決定不和病号計較。
“死的人叫于泉陽太,是交通執行科的交警,這次他本來是負責疏散人群和維持周邊秩序,但不知道怎麼自己跑到了發生爆炸的那棟樓裡,在四樓的樓梯間,被倒坍的水泥塊砸在脊背上。”
“他甚至比你傷得還重的多,這幾天本來就是在維持性治療。今天淩晨的時候,他忽然恢複了意識,自己摘掉了氣管插管的氧氣,等家屬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萩原研二聽着事情經過,感覺渾身骨頭都散發着涼意。
是他。
他竟然不是死在四年後,而是死在現在,但既然是死在這場事故裡,和四年後的爆炸案有什麼關系?還是說兩場爆炸案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
“hagi。”
松田陣平開口打斷了萩原研二的思考,他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系,也不懂hagi你為什麼要自責,但是就我看來,他的死亡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萩原研二喃喃道:“真的嗎小陣平?”
松田陣平:“他受傷太重了,就算是這次能活着離開醫院,最好的情況也是癱瘓和變盲,聽說他也沒有家人了,所以才會失去求生的意志吧。”
你不一樣hagi,你的身後還有我們。
萩原研二輕而易舉地聽懂了松田陣平沒說完的話,小陣平說得對,就算是為了小陣平和姐姐他們,他要想辦法活下去。
不僅要活下去,還要盡快通關那個見鬼的遊戲。
這次被當作砝碼擺上天平的是于泉陽太的命,下次又會是誰的命?
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回去了嗎?”
松田陣平搖頭:“他不是執行任務的隊員,身上也沒帶記錄儀,整棟樓的監控系統也被完全摧毀,所以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突然返回那棟樓的原因。”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嗎……”
沒過多長時間,萩原千速就出現在了病房外,又到了她和松田陣平換班的時間了。
就在松田陣平即将走出病房門口的時候,萩原研二突然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
“小陣平,如果樓下住着一個你非常不想見面的人,隻要你下樓他就會打開門和你說話,有什麼辦法能避開他嗎?”
松田陣平摸摸下巴:“唔,那不是很簡單嘛?”
“下樓通道隻有一個哦。”
松田陣平說道:“下樓通道隻有一個,但是下樓途徑又不隻有一種,警校交的那些實訓課,這才幾個月你就完全忘記了嗎?”
萩原研二的眼睛慢慢亮起來。
“小陣平果然是天才!”
松田陣平看着萩原研二的表情,眉頭皺的更緊,但還是一言不發的關上了門,在病房和玻璃間的牆柱後面站了很久才離開。
拿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
創傷後幻想症相關。
……
松下太太趴在門口,耳朵緊貼着牆壁,靜靜等待着那個人的腳步聲。
但是等了很久,走廊裡還是一片安靜。
松下太太簡單的腦仁,難以理解為什麼她的食物今天早上又沒有來和他打招呼,她隻知道自己很餓,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
自從不小心摔斷腿之後,她就一直被困在這個屋子裡,唯一能記住的電話号碼,也再也打不通。
那孩子明明說過,無論什麼情況,永遠會接聽她的電話,但在最重要的時候,那孩子卻食言了。
她其實并不怪他,她并不是他的家人,照顧她這個獨身老太太也并不是那孩子的責任。
但她實在是太餓了。
松下太太幾乎吃掉了她手指能觸碰到的所有東西,地闆、牆紙、衣服……她都吃掉了,但胃口裡那種猶如灼燒般的饑餓卻得不到絲毫緩解。
怎樣也吃不飽。
她太想念那孩子送給她的饅頭了,松軟溫暖,但是自從那孩子不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了。
她想盡辦法的去找,雙腳無法移動,上身卻被鍛煉的越來越柔軟,已經能爬出門去,但卻還是隻能找到冷硬的黑面饅頭,既不好吃也不能緩解饑餓。
太餓了。
松下太太終于難以忍受的打開了門,走廊裡悄無一人。
但是從她的角度,卻能從走廊的窗戶裡,看到一根繩子,靜悄悄地從樓上垂落。
那繩子看起來并不專業,似乎是用床單、床簾之類的布料拼接,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像是随時都會斷掉的樣子。
下一秒。
她朝思暮想的玩家牌白饅頭,從上面嗖的一聲劃了過去。
松下太太:???
什麼玩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