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語錄：複仇永恒的文學主題，但現實裡，比起快意恩仇，利益才是王道。

“他居然沒有殺了你。”

一直等在門房的靜睿王看到崔向南驚呼着前來。

今日，他一襲黑色綢面勁裝，血紅色束腰。綢面細膩，本是慵懶的料子，此刻卻緊緊得勾勒着他緊實的身材。束腰也是綢面，随意的捆束着他纖細的腰，卻沒有戛然而止，拖着長長的尾巴，顯得他如魔王般邪魅狷狂。

他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滿臉驚詫着上下打量崔向南，見他臉色蒼白，一隻血手按在血色浸染的小腹上。人魂仿若都被人剝了層皮後，嘴角彎起，強壓着笑意故意跑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

“活着回來就好，這洛州城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沒有你呀。”

對于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小王爺，崔向南實在沒力氣和他打嘴仗。可這個小王爺似乎不想放過他。

“我要是虞天憫就殺了你。都魚死網破至此，還希冀什麼？”小王爺說完眼睛看着他血呼呼的傷口撒鹽道。

崔向南明白，他想套他的話，強撐着身體，笑着道：

“我乃洛州都督，把我殺了，不是給了你機會奪了我兵權。他可是比我聰明，知道你難對付得很。”

被這麼一怼，靜睿王沒有半分生氣，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眸中露出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他是聰明人，聰明得你回來都變聰明了。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他不會憑白無故放了你。你到底答應了什麼？”

見小王爺如此性急，崔向南突然有了興緻，他不想亮底牌，遂随口道：“他讓我殺了你，做投名狀。你可願意？”

換個人聽别人這麼要殺自己定是要怕上一怕的，但靜睿王卻細眉一收，拇指與食指一撚，另外三指便翹成了蘭花指，“虞家要反，當年助逆臣不就好了，何至于等到今天。何況他虞天憫要有這個心思，那日的宴會他就不會派那個虛名的宗主來。他們要的隻是這洛州城，隻有你崔都督才給得了。”

他嘴上說得是權謀心思，生死算計，卻說得酥麻綿軟，嬌軟酥嗲。讓崔向南身子一抖，不敢再看他。但心下卻佩服這小王爺的确把人猜度的分毫不差，不愧是皇城獵場長大的主。

但那交易太過狼狽，讓他難宣于口，更别說這妖媚陰險的小王爺了。

靜睿王那媚眼看出崔向南的小心思。作為一個聰明人，明白既然問不出答案，追問也是枉然。

何況今日洛州城一件大事讓他發現這洛州城遠比他想得複雜，他這棋不得不重新布了。

他是有耐心的人，想着馬上必是一場好戲，他不由噗嗤一笑，款款前來，那血紅的腰帶太過輕柔，飄在了後面，形似剛殺了人帶出的一抹血霧。

“那虞天憫畢竟是庶出，膽魄還是小了點。我要是他，今日就殺了你，拿你的頭到我這，做個投名狀。我定當場封他做洛州都督。是，我是聰明，但跟一個聰明的主子是要飛黃騰達的，這一點你該懂，他也該懂。”

說完一甩袍角牽動那條血色腰帶淹沒在黑夜裡。

留在原地的崔向南，回味着虞府的那一幕，是呀，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當時，他就被虞天憫掐着脖子吊着，肺裡沒剩幾口氣了，那個小和尚就在他面前拿起了刀，刀尖已經在他的皮膚上開了口，一抹血色蔓延在他脖頸處。換旁人是萬萬不敢動了，可崔向南不愧是枭雄，他喘着氣惡狠狠道：“别忘了，這虞府裡裡外外有我百來兵士，你們居然敢殺我。”

恐吓毫無效果，鐵腕反倒箍得更緊了些，虞天憫用行動回答了他。崔向南不死心，看着對面的釋平。

苦主釋平的确眸色動了，他停了手上的進攻，把刀一橫，“虧你還是個兵家出身，不知道備多力分難以取勝的道理嗎？你把你的兵分在那麼多個巷口，他們首尾無法呼應，又沒有個操縱全局的，一群散兵遊勇我們何懼之有？”

這話一說，崔向南卻笑了，他嘶啞道：“裡面的算什麼，你們别忘了我外面的兵力足夠把這裡鏟平。”

虞天憫眸子一收，看了看釋平。他眼前這兩人，一個可以武力平了虞家，一個可以靠财力擊垮虞家，都非善類。

市儈的他，手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索性賣了個乖，把崔向南一把推向釋平，眉毛一挑，“他是你的了，生死由你定。”

如此置身事外，讓局勢陡然逆轉。雖然釋平還握着刀對着崔向南，但腳下已然動了，本能地攻守易換是人類自守的本能。但他的殺心沒有變，殺意讓他的眼睛如野獸般盯着崔向南。

見此，崔向南笑了，他覺得對付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和尚連武器都用不着，空手便能将他拿下。

他雙手向上，用身體抵着釋平的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他在賭，賭這個和尚沒殺過人，賭這個和尚沒有殺人的膽子。

他沒賭錯，釋平握刀的手滿是汗水，他已經沒有力氣換個姿勢，隻是一味地持刀抵着。

崔向南越發得意了，他拿過刀尖，把它對準了自己的右下腹部。

“是這裡，我就是拿了這把刀，捅了他這裡。”

這是挑釁，是折辱，是赤裸裸的宣戰，一團火本讓本已顫抖的釋平徹底點燃，他喘着野獸般的粗氣，攥緊手中的刀直愣愣地刺過去，仿佛刺過去的不是那把刀，而是他整個人一般。

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殺掉眼前的仇人，就算這會失去一切，甚至天下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