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液體激了釋平一身，他的手，他的臉，全都粘上了黏膩的紅色液體，讓他反胃。

崔向南的身上開出一朵紅色的花，隻是它的絢爛被一隻手死死的掐住了生長。紅色的血液順着那手在地上形成一潭血泊。

“這算我還你的，現在到我了。”

說完他把刀一拔，打算從釋平手中抽出刀來。

可惜他算錯了這小和尚殺他的決心，刀如焊在了小和尚的手裡，他拔了幾次都沒讓他松動半分，最後隻得一腳向前，撥刀在側，紮了馬步來拔着刀，卻還是沒有得手。氣的他一個脫手，這力一卸，可對方卻未卸，如拔河一般，一方突然放棄，讓死守一方用力過猛，跌倒在地。

他這一跌，崔向南快步上前，一腳踩在他肩膀上，一手踩在他的手上，這才哐當一聲，刀從他手中脫出。

崔向南得償所願。他剛打算俯身去取刀，卻突然想起黑大漢虞天明，猛地擡頭看向虞天憫，裂開一張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朝他笑了笑。

虞天憫對于這個卑劣的勝者賠了個佩服的笑容，伸手擡了擡，似在說，“崔都督，你随意。”

看他如此，崔向南這個叢林法則的勝者終于卸下了防備，再次俯身去取刀，可這一俯，擠壓了内髒，腹部那個血窟窿裡血液再次噴湧。他随即眼前有些黑，身子晃了晃。

突然，不知是不是幻覺，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讓他整個人突然失去了平衡，側倒在地。

他這一倒，嘉魚沖上來，踢走了刀，扶起了釋平。朝他吐了一口。

這形勢的陡然逆轉讓崔向南始料未及，他擡頭再次看向了虞天憫，和上次不同，這次眼神中帶了些求助。

虞天憫果然沒有袖手旁觀，他大咧咧的走過來。拿起地上的刀，在兩邊晃了晃。

“兩位，這氣撒的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談談正事了。”

釋平神色一凜，恢複了些許理智和冷靜，“崔都督，隻要你打開這洛州城門，我們的帳可以日後再算。”

噗嗤一聲，崔向南笑出了聲來，“小和尚，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你現在該擔心的該是你的小命吧。我隻要出了這虞府，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虞天憫見談判又陷入僵局，索性蹲下身去，擠到他們之間。

他先朝釋平眨了眨眼，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說話。

又轉身對崔向南笑道：“他一個小和尚成天這麼喊打喊殺的真不應該。但我聽說他師父是個厲害人，是叫寶靈，對吧？”

一聽寶靈二字，崔向南一愣。那寶靈和尚天下誰人不知，通天徹地，蔔算天下，算是一位蓋世奇人，他居然是他的徒弟，殺了他，得罪這等厲害人物，不合算。

見他神色一變，虞天憫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立刻趁熱打鐵道：“不過開一個城門，你崔都督一句話的事，何必如此執拗呢。”

崔向南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算盤和盤托出，眼眸一冷，伸手似要撥開虞天憫站起來。

他畢竟失了些血，哪裡撥得動虞天憫這般大漢。這大漢不光撥不動，還順勢給了他一手，将他摔得老遠。

崔向南不解地看着他，卻見他換了副模樣，滿臉冰寒，眼眸如劍，聲色俱厲道：

“崔都督，别給臉不要臉，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他一把把刀甩遠了，人蹲下，雙手撐着地慢慢迫近他。黑色的陰影下，崔向南的臉都黑了。他大氣不敢出，仿若心中也壓了巨石一般。

可這黑臉大漢卻迫他更近了，臉側到他右耳處，朝他耳邊輕聲道：

“崔都督，我聽說北門那個瘋子就是闵将軍的舊部，聽說他屋裡至今還挂着闵将軍的畫像。我還聽說城外有一群山匪也是經闵将軍的舊部。你說，我若告訴他們，闵尚儒死在你手裡，你說他們會不會現在就一起調轉槍頭殺回城中要了你的狗命。”

崔向南聽得眸色渙散，身子也僵了。

釋平聽着想上前阻止，卻被虞天憫推了一把。他不再貼耳傾訴了，直接黑着臉道：

“他們不修佛，且是殺慣了人的，對你不會手軟。到時候你的那些小算盤，還有用嗎？”

崔向南不再說話了。他擡頭想看看虞天憫，卻發現完全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窺視他的下巴，一種卑微和懼怕讓他心整個沉了下去。

虞天憫不需得看了，他的威脅已然奏效。他緩步走出這鏡廳，空留一個背影給他，

“三日後，我有一輛銀車要運進城。都督記得給我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