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芒學堂靜室内,苦主錢母抱着自家女兒的屍首嚎啕大哭。
後方一幹人等則沉默地圍在大理寺寺正曲詠枝和才女‘展良’周圍,留在學堂内的楊王二人也各站一頭,分别将打探的消息告知。
位高權重的曲詠枝有意試探,“展才女意欲如何查起?”
‘展良’道,“在下想先去案發現場一探究竟,順便請那位暈倒的練書場管理師長前來問話。”
曲寺正點頭,她也是這個思路,第一個發現血腥現場的人竟然沒有被嚴加審問,絕對是省府這些蛀蟲辦案不利。
由人引路,一群人抵達血迹斑駁的練書場内,雖然屍體已被移走,可血迹腸水并非輕易除去之痕,故此,一日的耽擱已經使得整個練書場腥臭熏鼻。衆人忙用袖口捂住口鼻,眉頭緊皺。
曲寺正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從胸前取出兩套熏香面罩,大方分給展淑,還體貼對旁人道,“你們原地等待,我與展才女速去速歸。”
大家都巴不得呢,隻有楊琉金堅持同去,卻被曲寺正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衆人等在門外,神色各異。
展淑戴好面罩,先行踏步而入,目标明确地直奔三位死者所在。他腦子裡浮現出楊琉金吃飯時給他的詳細報告,若無差錯,那麼踏進練書場的大門,分為左右兩部分。左轉前行幾步便是由書櫃打造的拱門,拱門後再前行幾步便是開闊的練字自由室,室内擺放無數長桌長椅,四周牆體上除了各色書籍、字帖外還有前任學女的留言冊手書筆記等等。
錢飛羽仰面而躺,死在這拱門入口之處。
展淑在她這裡略微停留幾秒後繼續朝内部自由室行進。
報告顯示才女林霧雖死于長桌旁,卻應是面向牆體書櫃的,被刺中腹部後,慌忙側倒而死。
展淑自由室内繞上半圈,視線掃過才女林霧生前挑選書籍的櫃面,再次走向窗前。
曲寺正已經站立于窗前,身高相仿的二人對視眼神,一并低頭直直盯住文堂妹所倒下之地。
“作何感想?”
“有一些頭緒,大人且随我再走一趟便知。”
二人重新回到門口,外面等待的人越發多了起來。展淑朝楊琉金讨要一把短刃匕首,衆人紛紛擔憂地望向曲詠枝,曲詠枝倒沒有在乎,反倒從自己袖中抽出一把銀質小鑷子。
展淑一如既往打頭,他揮臂似是要鏟開鎖頭,又想了想時刻,三更半夜倒也不是沒有旁人未睡或者早起,便輕手輕腳憑空取出一把空的鑰匙,将不存在的門鎖打開,絲滑進入。
其他人一頭霧水地觀望,曲詠枝則秒懂地綻放出笑容,緊步跟随。
展淑背過右手,因為緊張所以握住匕首姿勢過于用力,左拐,卻似乎并沒有急着走入拱門。
忽而,一個健步射過去,隐藏起來的右手用力,匕首尖端刺進虛無。
同時,她的左手捂住了死者的嘴,防止對方出聲。
曲詠枝記錄在腦中,錢飛羽一刺斃命,她的腰腹部正中央被利刃劃開,足有兩指那麼長的傷口。說明對方一上來,便蓄意刺她,直接無猶豫地要她的命,錢學女直面兇手,看到了對方,掙紮着,所以捅進去的利器才劃出那麼長一道口子。
想必是熟識,甚至二人還打過招呼,完全沒有防備。
展淑任由錢飛羽滑倒在地,鞋子避開湧出來的鮮血,輕手輕腳朝内部走去。他似乎猶豫一瞬,要不要繼續隐藏自己的帶血兇器,卻已然兜頭撞上書櫃邊緣處擡頭找書的林霧。同樣一刀刺入腹部,可兇手沒有來得及控制住林才女,林霧吃痛往側面倒去,又一刀刺中大腿上方。
兩處刺痕都不算深,不足以緻命。
林霧趴在地上,展淑拉起空氣中的發髻,迫使林才女擡頭仰望,然後兇狠地割斷她脆弱的喉管。
曲詠枝看在眼裡,心想兇手身高必然是比才女林霧矮小許多,所以行兇時控制不住林霧,而且内心帶着鮮明的憎恨妒嫉,要不然也不會有迫使對方擡頭仰視的最終之舉。
展淑頃刻間解決掉兩個人,匕首尖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他慢步朝窗口的第三人逼近。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曲詠枝低頭觀察,血水已經積少成多,變成一小窪。果不其然,那處的地闆有輕微的凹陷。
可展淑卻沒有再次舉起匕首。
行兇之事仿佛停滞了許久。
曲寺正猛一掐‘展才女’肩頭,“外面有人呼喊我們呢。”
展淑才回神。
二人再次出門,一看,正是王知行帶着練書場管理師長趕到,曲詠枝摘下面罩呼吸新鮮的空氣,直接問到,“你和林霧林才女是何關系?”
這位師長姓王名别,年過四十,長相倒是不操心的那種白白胖胖,平日裡渾水摸魚管一些雜事。沒經曆過這般陣仗,被圍在中央的她膽小地縮起脖子,“大人冤枉啊,我我我沒有關系。”
曲詠枝将自己的銀色小鑷子亮出來,上面赫然是王别師長衣領上的抽絲,被發現夾在了林霧所處的位置上,“你們沒有關系,那麼林才女是如何得到練書場的鑰匙,随意進入的呢?”
很明顯這位王别師長并沒有表現出來的膽小,而是在第一時間發現兇案現場後,立刻去林霧才女身上搜索一番,将能夠暴露自己的鑰匙再次收回,才裝作暈倒在門口。
這位曲寺正倒是細心且有一些好眼力傍身。
王知行在心中感慨,有意幫忙,在王别身側暴呵,“準确答話!!”
王别師長白白胖胖的手心裡全是汗,她本還想着推脫,被這一厲聲吓得三魂丢了兩魄,立刻跪下來如同白饅頭一樣顫抖坦白道,“大人饒命啊,林才女她逼迫我,她抓我下山賭博的小辮子,威脅我若是不幫她,就…就告知堂主将我趕出學堂啊。我上有六十歲老母,下有……”
王别還在喋喋不休地告饒,衆人已然心中有數。
“寺正大人,該如何處置此人?”王知行抱拳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