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街從正午起才陸陸續續有人,早上隻有零星幾個商家店鋪開着,但内裡也都各自忙碌着,不會伸頭探看外面都有誰經過。故此,她們一幹人等很順利地過了橋,抵達第一處布卷的遮掩位置。
布卷已經盡數被順天府獲取,但江根覺得一邊排查程香香周圍的關系,一邊也同樣不能放松抛屍一事,畢竟她們還未找到關鍵的殺人動機。究竟為何兇手團夥要耗費如此多卷精美絕倫以假亂真的布卷畫作來殺戮并抛屍一個普普通通的賣燈郎?
“江大人,且看此處。”曲詠枝翻下橋洞,擡手摩挲她的新發現。
江根湊近,橋下石闆竟然刻有‘中’字型印迹,隻不過這框的内裡并沒有貫穿,把子又歪歪扭扭,乍一眼看上去像極了兩個颠菜大勺。
排除文盲錯寫的可能性,想必是一個自創的‘符文’。
“二位大人,這裡也有痕迹。”一路走來,江扣子眼尖地也發現隐晦刻印。
案情似乎明朗許多,最起碼這個痕迹可以證明兇手絕對是團夥作案,殺人抛屍皆是兩兩對接,所以才會處處留痕。
“少卿大人。”大理寺的人也找到些許痕迹,标準在地圖上,“這些是在回程宅的路上找到的刻痕。”
“源頭在何處?”
“……(⊙o⊙)……”
曲詠枝:“怎的不說話?”
“禀告少卿大人,源頭是侯府後宅側門。”
曲詠枝猛地攥緊手中地圖,朝程良瞪過去,程良躲避着對方的攻擊,莫名其妙地問,“你掐我作甚?”
“現在就帶人查抄抿翠樓,将所有為程良做僞證的人吊起來打,直到她們願意說實話為止。”少卿大人冷下臉來,眼神要将程良撕碎,“來人,把程良壓入大理寺牢中,等候發落,打…就不用打了,餓她幾頓,看她招不招。”
“曲姐,怎麼突然翻臉,哎咱倆昨夜可是同床共枕啊,你就這麼無嗚嗚嗚……”程良被小吏捂住嘴強行帶走。
王扣子在旁邊幹着急。
大理寺牢獄中。
“我大概知道是誰幹的,”被綁在凳子上的程良求饒,“但我不能說啊,我…也有難處,還指着賺錢呢。”
曲詠枝怒極反笑,“你們兩姐弟當真是一母同胞所出,真當我傻子是吧,程香香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一鞭子甩到地上,吓得程良雙腿直往後縮。
“我和他,被包養的關系啊,不是交代過了嗎,都是實話。”
“那是你包養他,還是程香香包養你啊?”
牛皮鞭子指到程良鼻尖處,她仰頭避無可避,“啊……都差不多吧。”
“………………撒謊!你和程香香絕非□□關系,你表現的太過冷漠了。”
曲詠枝強迫自己坐回到椅子上,喝下一口茶去火,“你不願坦白,那就重新從頭開始講起,你們展家在福壽縣本就是做酒莊生意,想必酒方酒引你小時候就已經背的滾瓜亂熟了吧。三年前你自己一人出于某些原因獨身來到京城,想着用酒重新起家做個酒樓,就碰到了化名橙官的程香香。”
“順天府查閱抿翠樓的所有單據,你曾經花了一百兩白銀為程香香贖身,之後用獨家酒方換取黃金買下整個抿翠樓。我知你貪圖美色,一直都沒有懷疑過你們二人的真實關系,直到昨夜,我弟弟出現在侯府中。你們倆偷情的破事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曲詠葉那個人我太過了解,他自小妒忌成性,陰狠執拗,但凡是他一眼看中的,打爛撕破也不可能與旁人分享。換句話說,你程良若真是程香香包養的小白臉,兇手隻能是我弟弟,他會連你一起滅了挖墳鞭屍。”
程良抿嘴,開始後悔招惹美人。
“一個以色侍人的橙官,光彩已然褪去,為何會讓你展大少如此青睐?”
曲詠枝接過手下為她專門買到的香食府的酥雞架子,開始在饑腸辘辘的程良面前啃起來。
程良可憐巴巴地望着對方,希望可以獲得一些骨頭。
“還不說?”
程良歎口氣,“終究還是沒瞞住,你把酥雞架子都擺出來了,我還能說什麼。香食府是我與程香香一并合夥開的,我出錢,他出力,每年分紅五五開。”
曲詠枝點頭,示意繼續。
程良:“初時,我在抿翠樓嘗到橙官自己炒的瓜子,味道一絕,特别好吃,我本以為是樓裡特意從大飯店定的,結果一問才知道程香香祖上接連三代都曾任過禦廚。他沒有竈台高就已經可以照着食譜的圖片炒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烹饪天賦極高。可惜家中貧窮,他姐姐需要買少男來成親,他娘才不舍将他賣給花樓。我贖他單純是為了讓他給我做飯吃,結果沒想到……”
“發展到今天的局面。”
香食府在諾大個京城可是數一數二的大酒樓,連聖上都贊不絕口,微服私訪也要去吃上一桌。
達官貴人需要排隊拿号才能叫上菜,曲詠枝這種侯府世女出身也就隻能嘗嘗酥雞架子,再往上的名貴菜系就得送銀子找關系了。
程良點頭,“香香确實是個堅韌不拔的男子,堪比半個頂天立地的好女子。”
少卿大人眯眼,“是誰一定要程香香死?”
“京城酒樓背後有個很大幫派,叫密火幫。”程良眼神中帶着不确定,“我……真的不能說。”
“你要是說了,香食府就毀了。”
程良點頭。
“但你要是不說,我就将你交給聖上,他展淑但凡冒個泡,就拿你開刀,如何?”
當然不行,她躲到京城就是為了不沾染任何壞弟弟的事。
“密火幫想要強行收購香食府,先前已經給程香香遞過幾回死老鼠恐吓,這也是我近期為何會與香香同住一室的原因。”
曲詠枝拍手,“這就是我要找的殺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