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道歉,情緒上安撫安撫,稀裡糊塗地将此事揭過去。這是一貫的處理方式,聖上倒吸一口氣,展露出不滿。
她直接将桃心拎起來,帶着逗弄意味的颠兩下,“桃管事,大理寺現在的主事是何人?”
桃心:………………救救,魂要颠散了…………
“臣楊琉金參見聖上,東君。”
展良熟稔地招人一起坐下喝點熱粥,想必來的路上對方已經被告知宮中剖肚慘案一事,“楊琉金,既然你已是大理寺卿,就由你來親自督辦此事。鴻胪寺那邊全權協助你,你想用便用不必顧忌,事關王子,不可輕視,如若懈怠,我取你項上人頭。”
楊琉金半年未見,沉澱許多,早已不是當年鮮衣怒馬抛物打人的那個女子了。“臣,遵旨。”
臨别告辭之時,展良開口,“走之前去一趟西宮,西君有話囑咐。”
楊琉金心如止水。
西宮。
“臣楊琉金拜見……”
“行了,這裡沒有外人。”已封為西宮侍君的王賢正握着剪刀修剪他的花枝,“展良許你來找我,怕是有事私下囑咐你,你且稍等片刻。”
“是。”面對昔日摯愛,楊琉金沉默中帶着感懷。
王賢本對她就沒起過心思,自然态度大方中帶着親切,“聽說你年前得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楊琉金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墜子,掀開蓋子顯露裡面刻着的小畫。
“眉眼很像你,”王賢評論,“但臉型不像。”
“應該是随了她父親。”說起女兒,楊琉金的面容柔和許多。
王賢觀她神色,不免心中自憐一番,“真好。”
“二位姐妹兄弟,”套着一身灰撲撲小宮女裙裝的展良左右各摟一個,“我好想念你們。”
身份已是雲泥之别,楊琉金不适應這般親密,想繞開聖上的懷抱。
王賢則笑出聲,“你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下人仆從一個都沒通報,說明掩飾很是成功。
自身處境一言難盡的展良撇嘴,“他們看我看得太緊,如廁都有人在旁掀屁簾,我不喬裝打扮根本出不來。長話短說,楊姐,此案非同小可,我近身宮女喪命于此,隻怕這番是沖着我本人來的。”
說白了,展良現在的身份就是個傀儡。
甯謙身後的勢力讓她往西她就隻能去西邊撞牆,命令她趴下,她死咬着牙也站不起來。
甯謙本人享有多大的掌控力不太清楚,但展良是真真切切一絲權利都不曾擁有的。或者說,另一位‘展良’費盡心機籌謀已久,争取到的也無非就是這個任人擺布的傀儡之位而已。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自身難保。
“咱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你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死吧。”展良可憐兮兮地賣慘。
王賢嗯嗯兩聲,保證,“你既然脫不開身,我來做你的眼線,反正這幾日我也悶得慌,正好借此機會出去轉兩圈。”
展良做個苦苦的鬼臉,她是真的想一同前去啊。
二人一言一語都安排妥當,楊琉金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隻能就這麼同流合污,她左看王賢,右看展良,心下感歎二人變化太多,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個她們了。
鴻胪寺卿林盛在禮賓院外等待多時。
大理寺卿楊琉金帶着王賢等人遲遲而來,與林盛緻歉。
林盛不愧是禮部最‘溫柔’的官吏,笑容是真誠的,聲調是柔和的,但遲到是難以原諒的。幾人進入禮賓院内,自有女吏迎來介紹,被展良警告過的楊琉金信不過任何人,自帶了大理寺的頭等仵作,打算再次勘探一遍案發現場以及王子宮女二人的屍身。
女吏面容雖嫩,性格十分持重:“二位大人,此院便是北羽賢王之子落榻之處,此地位于北下角,有石山樓台相隔,十分僻靜,隻有這一個院門可通往别處。”王賢一腳踏空,被眼疾手快的女吏一把扶住,“請務必小心腳下,入院口有一方石池,由碎碧小石塊堆積而成,極容易崴腳。”
王賢道謝。
女吏公事公辦地點頭,引領幾人一起進入室内。
禦膳房掌勺秦小五是今日早晨第一個發現兇殺慘案的,此時也被傳喚過來,忐忑地等候問審。
楊琉金帶着仵作二人一起進入,據秦小五描述,他當時籠子上蒸着各色糕點,每次正好要一刻鐘換一次蒸屜高低,所以他一來一去路上的時間恰好是一次換蒸屜,而他進入禮賓院與王子近仆交涉的時間也是一次換蒸屜。
王子近仆拿不定主意,幾人一同進入内室,獲取王子的意見,卻見王子仰首坐在椅子上,兩眼翻白,口中全是饅頭。
近仆當場跪地痛哭,用北境之語呼天喊地,捶胸頓首。
秦小五膝蓋軟了又軟,最終吓得一溜煙跑回禦膳房。之後又覺得事情極為不對勁,當下立刻轉投到桃心桃大總管處告狀。她還年輕,她絕對不要背鍋。
楊琉金蹲身查看椅子前後和底座,又細密地探看桌子以及周圍的所有家具,沒什麼特殊值得關注的。
“大人。”
大理寺仵作與大理寺卿楊琉金耳語,楊琉金眼睛瞪圓,“什麼!?”幾乎破音,“屍體憑空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