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一件事楊琉金也是在策馬奔來的路上才琢磨透的,她們三人探查王子住所,找到藏人的石池機關和硯台兇器,用的視角都是‘王子宮女乃是受害者’這一邏輯思維去觀察的。因為正常辦案,沒有人會懷疑死者是否真的死透了,從而忽視重要線索。至今為止,無人知曉花綿綿宮女與北羽賢王子是如何‘勾搭’上的。
但凡調轉視角,重新再看:王子用硯台連殺二人後,将其換衣僞裝,腹腔喉嚨塞滿饅頭隻不過是故作懸疑的花招。躲在石池内等待守衛換崗,翻牆離去搖身一變再次成為聖上的貼身大宮女。似乎一切都豁然開朗。
“馬嬷嬷,我該猜哪一種答案呢?”楊琉金輕輕将手放置老太太肩膀上,引得人渾身發抖,耳語道,“不會兩樣都猜中了吧?”
馬嬷嬷緊握雙拳,整個人都緊繃顫抖,她突然跪伏在地,仰頭嚎啕大哭道,“老奴罪該萬死啊!”
聽聞聲響,寺正文頌之和縣令孫衣都闖進來,“大人,您沒事吧?”
織造局送來今年的防暑夏衫,絲質輕薄,身形窈窕的美人穿上去恰似蝴蝶展翅,飄飄而飛。展良正在花園玩鬧,被宮女婧兒召回,“聖上,織造局的兩位繡娘前來量身,為您制造喜服。”
展良耍得半腦門子都是汗,小臉白裡通紅,微微喘着氣,“什麼喜服?”完全将幾日後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宮女婧兒欲言又止。
還是資質更老的那位繡娘遞話接道,“聖上的好日子自然不能沒有喜服,離拟定的吉日還有五日,雖然急了些,但聖上放心,臣家和織造局六十七人都會日夜趕工為聖上添彩的。”
展良沒心沒肺地敷衍,“朕記得前太女景明檀存留一件喜服,本是要與太女侍君甯謙大婚時穿的,就用那件吧,反正朕與她身量相差無幾,改改裙角便好。”
兩位繡娘直接跪地不起,“這可怎麼能行呢,聖上,您可别屈就自己,這可萬萬使不得啊,景明檀已逝之人已逝之物,晦氣至極啊聖上。”這事要傳出去,織造局的臉往哪裡擱?
提到景明檀晦氣幾字,展良眉毛一挑,也不知心中如何作想,“行,那你們便量,快着些,朕還需要喝口茶繼續出去玩。”
兩位繡娘立刻起身開始大展身手。
宮女婧兒則去一旁準備聖上喜歡的冰碴果飲,一并端上解饞。
展良雙臂擡起,沒有能動的地方,眼神示意婧兒隔空喂她。
婧兒眼波流轉,帶着微笑将勺子伸過去,果飲清甜,冰碴涼爽,展良直呼好喝還要!
兩位繡娘量完後,行禮告辭,臉上皆是一副‘您就等着穿好看的禮服吧’自信表情。
展良笑着與她們揮手道别。
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立刻返回花園内繼續玩耍,隻是擡手擦一把汗,松散自己的發髻。
“聖上,這是熱的,”婧兒站遠幾步,“可否還需要婧兒為您再添一碗冰飲?”
展良坐在貴妃榻上,擡手捂住心口處,幾個呼吸間唇色慘白,“不了,一碗毒就夠朕死的。”
婧兒也不再伏低做小,冷臉站立在展良前面,靜靜等待毒性發作,觀着展良死去。
展良胸口陣陣悶痛,呼吸困難,冷汗直冒,一口血直接噴出來,自己也支撐不住軟倒在榻闆上。
毒性太過霸道,她甚至做不到開口呼救。
婧兒自己端着盆,掏出懷中的面霜,在脖頸後面揉搓幾下,卸下用來僞裝的人皮面具,露出宮女花綿綿的那張臉。
“聖上臨死之時,倒是安靜許多。不好奇為何要殺你嗎?”
展良頭發散亂,大半張臉埋在榻上,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多的瀕死狀态。
“可以告訴你,這樣在閻王殿内,死因也禀告得明白。”
展良鼻間耳内都流出細細血痕,眼神迷離。
花綿綿怕她聽不清,湊近過來耳語,“因為你殺了我的救命恩人,她是我此生摯愛,我曾發誓非她不嫁,可你,你這個大奸大惡、篡權奪位、罪該萬死的惡毒小人竟然殺了她,連牌位都不肯立一個,一把火燒幹淨,骨灰散落在湖中喂入魚口。你是何等邪惡奸佞!!!所以我必須殺你為她報仇,我要将你片成肉片、絞成肉泥,保證你下輩子下下輩子也無法翻身。”
展良聲音微弱,“…景…明檀~”
花綿綿哽咽,“沒錯,就是太女殿下。”
展良本想笑一個,可實在太痛了,她緊皺眉頭再吐出一口毒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榻上的展良說兩個字,就需要喘一下,“明易安,朕倒是看錯了你。”
被喚出真名的北羽王子瞪圓雙眼,還未待反應過來,肩膀側方一冷,一把刀橫在其之上。
鮮少出現過的暗衛此時就立在他身後,隻待展良手指一動,就将明易安的頭顱砍下。
展良撐起身來,再無先前半死不活的模樣,“你個傻子。”
明易安好似驚見惡鬼附身般瞠目結舌,“你……”
“朕才是傻子。”她都不敢相信,上輩子她就是這麼死的。
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