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她這句話,又加上今日又分了些錢,大哥簡直恨不得馬上挎上弓箭去西山。
“哎呀,别急,卉娘明天又不用出去擺攤。”阿娘說。
李卉也點頭表示同意,她算是明白為什麼市集要三日一次了,因為高強度的工作,着實要耗費人太多的精力。所以說雖然錢掙了,但也确實累人呐。
尤其是現在吃飽喝足,她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趕緊回到自己小屋,躺在床上一覺睡到大天白亮。至于明天要幹什麼,就等明天早晨的太陽升起以後再說。
大家都看出了她的倦意,紛紛把她往桌下趕。
這一睡,果然睡得久,第二日都快到中午了,李卉才被早春屋外的鳥兒驚醒。
“都什麼時辰了?”她自言自語,屋外聽到動靜的阿嫂先是端了盆水過來,讓她洗漱淨手,再端了一碗素的湯餅,裡頭卧了個跟前世鴿子蛋差不多大小的雞蛋,還撒了把蔥花,看得她咽了口口水,五髒廟便迫不及待地咕咕叫。
李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阿嫂,對方卻是十分通透:“餓了就快吃。”
意思是,一家人還講究什麼,她還巴不得卉娘多吃一點呢。
李卉便真的不再客氣,端起碗就吃。
邊吃還邊和阿嫂唠起家常來:“怎麼不見阿娘?”
她往日在自己房中的繡架上,早就聽出來她紡紗走線的動靜了。
“有兩畝豌豆地要鋤草施肥,阿爹忙不過來,阿娘和阿桁一早就去地裡了。”
說起大哥的名字時,李卉見阿嫂一臉閃躲和嬌羞,便知兩人感情很好。她便下意識朝阿嫂的小腹看了看。這些日子她也聽過阿娘和阿嫂的念叨,說不定過些日子家裡邊便要添丁進口啦!到時候可要比現在更忙呢!
這樣想着,她的筷子扒拉得更快了,她也想去幫忙。嘴上還故意說為何不早點叫她,她也是家裡的一份子,在農忙時理應出力。
“你年歲比我們小,正是貪睡的時候,反正今日不逢集,就多睡會兒嘛!”
李卉哪裡肯依,趕緊吃完就要出門,不多時便在田埂盡頭看到了爹娘和大哥。
時下正值繁忙的春耕,二月初種下的豌豆苗,現在正長勢旺盛,當然田間地頭瘋長的不止有莊稼,還有那些雜草也見天兒地蹭蹭長,搞得農人們顧得上這頭,又顧不上那頭,隻好全家齊上陣,好歹鋤草鋤得勤,再等上一個多月,還是能吃得上鮮嫩的豌豆的。
還有豌豆苗現在也可以吃呢,李卉記起前世時,每到豌豆苗上市的新鮮時節,飯店裡的豌豆苗都供不應求,現在到了大秦,自家就有二畝地,咋說今年的這道菜都不會缺了。
于是,她彎腰拔了一會兒草,便打上了豌豆苗的主意。
“阿爹,我掐一把豌豆尖回去做湯餅吃可好?”
她甚至還想好了,豌豆苗還可以剁碎了加在肉夾蒸餅裡,解膩又爽口,買的人一準兒多。
“行啊”,阿爹笑着看向他的小女兒,“想吃多少随便摘。”
李卉感動極了,“多謝阿爹,回頭賣了錢,我再多多給您們分哈。”
阿爹擺擺手,用一種農人的質樸眼神看向她:“你要把豌豆苗拿去賣?”
意思是有人買嗎?現在這個時節,随便走到哪裡掐一把都是豌豆苗啊!
李卉卻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不過她還沒有做成之前,就先告訴自己不要聲張了,悶聲幹大事才會有驚人之舉呢!
她在地裡真的摘了一背簍的豌豆苗,還是大哥幫她一路背回家的。
他們一家人從地裡回來,卻發現自家門口站的有個人的影子,被日頭拉得老長。
是一個官差,過來通知大哥五日後去泸縣的軍營裡服役。
他一一核對了大哥的籍貫,住址,身高和家庭有無特殊情況,等大哥按了紅手印後,就留下一兩句例行囑咐的話,便起身上馬,揚長而去。
秦人以好耕戰為名,這是李卉學了這麼多年秦漢斷代史,從一開始時導師便告訴她的。彼時她在書上看到時,也覺得頗為熱血。但如今身在大秦,自己的阿兄要去軍營,眼見他對即将到來的戰功和幾十擔米糧的俸祿充滿了期待,自己心中卻擔心起他的安危來。
眼神再一掃到阿嫂,她幾乎是強忍着淚水,都要哭出來。
可……大秦男兒,又怎會困于一方田地?
他們真正向往的地方,是旌旗獵獵的沙場。
更甚者,若家中妻兒有阻止之意,重則革職永不錄用,輕則罰俸打闆子呢!
于是,就算再有不舍,家人也都強忍着,然後給他們收拾行裝,拿上盤纏,送他們出征,并期待他們全須全尾地回來就好。
秦朝的軍隊補給還沒有曆史上其他朝代的完備完善,所以很多軍士們時常都會從前線寫信回家,讓家人出錢給置辦四季衣裳呢。
“嗨呀,都垂頭喪氣幹啥嘛,這還有三四天在家的日子呢”,等那官差走了,大哥才仔細去辨認竹簡上的字。
“是讓我去泸縣幫忙春耕呢!”大哥看他們都不相信,又認真看了一遍,最終才又大聲地确認一遍。
對于事情風向的這個轉變,李卉内心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扭過頭去看爹娘和阿嫂,他們臉上的如釋重負也讓她跟着松了一口氣:“這下好了,這下好了!”
“是的,是的”,阿娘喃喃道,“可有說歸期?”
然後說完又下意識看了眼阿嫂,才知道這句話應該阿嫂來問,她便有些讪讪地道,“阿眉,你往前站點嘛。”
“按說春耕的話,應該就是泸縣的春耕忙不完了,所以才各縣要人吧?”李卉見狀忙出言岔開話題,“那咱們是不是又可以多得二三十斤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