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梁老闆倒是沒覺得她有多貪心,反倒覺得她能夠審時度勢,
“小娘子是個妙人。”
跟她打了交道,才知道當初在市集入口處,利用人多,再引得城門守衛替她造勢,便也不覺得有何奇怪之處了。
那邊梁老闆的腹中言語,李卉自然是不能知曉的。
雖然她隻背了個背簍,披着蓑衣,但腳上穿的那雙草鞋,依然讓她寸步難行。
“哎——”李卉仰天長歎,平等地想念起前世每一次下雨時一定會有的雨衣、雨披,甚至出租車的好日子。
“哎喲……”突然,她腳拇指沒有摳緊,還沒走幾步路,就摔倒在了稀泥坑中。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一不留神,摔了個大馬趴”,在此刻具象化了。
好在城門守衛處沒什麼人看到她的窘境,因為今日市集因為下雨關得比平時早些——不過慢着,市集關了?!
天呐,她顧不得滿身泥濘,趕緊爬起來,簡直是四腳并用地往市集門口奔去。
“等一下,等一下——”她邊跑邊喊。
城門處的守衛都認得她,李卉晃了一眼,并未發現公子幸。
她突然就覺得松了一口氣,心中道了一聲“還好,還好”。
三四個守衛下來,其中一個還拿了一雙木屐,另一個拿着一把魚骨傘。
看來這些東西都是給她的,李卉心中很是感動,甚至又夾雜着一絲沖動,要給市集守衛們過來買東西時,減免兩錢。
不過,她最終沒有說出口——理智戰勝了她的沖動。
“守衛們都是吃公糧的,我們平頭百姓也是交了租稅,他們便有理由這樣做了!”
她之前的減免是情義,如今守衛們的舉手之勞則是公義。
可直到她穿上那雙木屐,厚厚的鞋底緊緊地抓着濕滑的地面,讓她不再擔心自己會滑倒出盡洋相,她這才回過神來想——
“他不過跟我數面之緣,為何方才見他不在,我會覺得甚是輕松?”
然後背影一頓,李卉心道“不妙”,莫非是原身殘存在體内的情識萌芽了?
她趕緊左右搖擺着腦袋,就想把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
“李卉,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聽見了嗎?如果穿越到大秦,你卻談起情說起愛來,那就太糟糕了!”
而此刻市集城樓上也有一個人,一直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雖然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卻看着她氣急敗壞到抓耳撓腮,倒莫名有一絲快意。
“我說阿幸啊,方才明明是你最先看到了摔倒的卉娘子,為何卻又要跑上樓來,讓哥幾個去幫你帶東西?”
“怕吓到人家小娘子嘛”,公子幸喃喃自語,“萬一她一激動,又要給咱們減免,這不是存心為難她的小本生意嘛!”
旁邊幾個人都比他要大上些年歲,其中有一兩個已經娶妻生子。或許其他青瓜木疙瘩腦袋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這兩個老大哥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守衛營中都是男子,也都時血氣方剛,公子幸已年過十八,看着那小娘子應是還未及笄,可男子大上女子幾歲,也是婚配常見之事,莫非……
他們卻都看破不說破,默契地各自在公子幸左右兩邊肩膀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
“人都走遠了,你還看什麼呢?走吧,早就過了下值的時候啦!”
公子幸轉過來,面色有些微紅,摸了摸鼻頭,頓了頓,
“兄長們先走一步,我這就來。”
而等李卉這邊回到家中,卻也知道了,為何阿爹今日會忘了來接她。
因為她才走到院門口,就聽到了院内有生人的聲音——
“司農監大人,您請先喝口茶”,阿爹正在應對,“蠶繭諸般事宜,皆由我家娘子細細算來秉明。”
哦,原來之前預備着可能回來的司農監大人,真的上門來收蠶繭和生絲了。
李卉自知這件事她作為小女插不上話,于是她便輕手輕腳,從前院拐彎進了自己院内,換了幹淨衣物後,又喝了一碗熱茶,躺在木闆床上正準備淺眠。
阿娘卻來敲門:“卉娘,你回來了嗎?你爹讓你去前院一趟。”
李卉心下狐疑,“賣蠶繭是大事,爹娘定奪了就好,為何定要我去?”
“說是司農監大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