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卉聽公子幸這般說,恍惚在聽《水浒傳》的評書,不過她也不想去考究這句話最早是不是施耐庵老先生說的,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還說了要從公子幸家抱小狗的事。
“真的嗎?!那就太多謝了!”大哥難以置信,一點也不像個穩重的從軍之人。
看得出來他是真喜歡。
李卉和公子幸相視一笑,再看阿爹在旁邊隻撿杏子不說話,也知道他是同意的。
等他們把地上的杏子撿完,李卉才發現阿爹和大哥方才折返回來之時也不是空着手的,“離兔子洞不遠,也有一棵比這個小不了多少的杏樹,想着你說需要我們就打了撿了些回來。”
不用說,去了這麼久,定是在這上頭也耽誤了功夫。
李卉心中感動隻想化作美食報答他們。
“看日頭離暮食也不遠了,不如我們在西山上野炊吧?”
其他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天邊的日頭,按目前的腳力,趕回去吃暮食是完全沒問題的啊!
還是公子幸的思路轉變了過來:“我也有點餓了,今日乘興出來打獵,朝食也沒吃幾口,不知小娘子想做點什麼來吃?”
李卉揶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要改稱呼嗎?怎麼在我父兄跟前慫了!”
面前的人摸摸鼻頭,李卉根本不用前世偶有涉獵微表情心理學,就知道他心虛。
不過看在就他懂了自己腹中空空的份上,就暫且原諒他吧。
“不如吃叫花雞,也不用起釜壘竈,在地上刨個坑出來,再把雞用幾片樹葉一裹,丢進坑裡一燒,熟了就可以吃……”
李卉簡單地說了下叫花雞的做法,大哥立刻心領神會:
“這就跟你在家做過的荷葉雞一樣嘛!”
“對!”李卉點頭,“差不多的!”
接着她便像個小管家似的,給每個人都派了活兒,刨坑的事歸阿爹,大哥撿柴,因為他貢獻了一隻野雞,自然就不能派給他更重的活兒啦;本來公子幸想把他僅有的三隻獵物中的唯一的一隻雞拿出來,李卉二話不說就怼了回去:
“我們的多些,就吃我們的吧!”
大哥撿柴回來聽到她這樣說話,還制止了她:“阿卉啊,說話不要夾槍帶棒嘛!”
“對的,這個小夥子看着就比你大哥會打獵,今日是我們耽誤了他些時辰……”
正要接着跟李卉說話的大哥:……
公子幸卻不敢就這樣接話,這是他未來的大舅哥啊,千萬要跟他打好關系才行。
于是他道:“老丈,萬不敢如此說,我确實今日出門晚,不比大哥勤快。”
李卉把雞肉裹好樹葉,“咚”的一聲往竈間一丢,再用火折子把火點燃,一氣呵成之後,才來回味方才公子幸的這句話,然後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前世看到的詞組:“求偶期男性”……
大哥和阿爹此刻還蒙在鼓裡,李卉心裡卻跟明鏡似的,我就故意做得粗魯,看你還心儀不?
哪知這哥直接來了句:“小娘子好氣魄!”
真是上趕着硬誇啊!
不過半個時辰之後,叫花雞——準确地說應該是樹葉燒雞——的香味已經透過柴火鑽了出來。
“哇,好香!”是公子幸。
“是啊,真的好香!”是阿爹。
“讓我一個人吃完一整隻都吃的完!”自然便是大哥啦。
李卉見他們翻來覆去隻說“香”,便知道自古以來的直男,詞彙都是如此匮乏的。
結果下一秒,阿爹卻要她将這隻雞的兩個雞腿都拿給公子幸吃。
當然,公子幸立即推拒——李卉哀怨地看着那隻雞腿想,你最好是真的不想吃。
結果一向随和的阿爹卻堅持,直到看到一個雞腿到了公子幸手中,才說出理由:
“今日之恩,豈是兩個雞腿就能報答的?讓你吃就吃嘛。我們家阿卉啊,因是家中最小的,自小就被慣壞了,你也不要同她生分,還是要朋友一樣相交的好……啊對,還沒問你叫什麼呢?”
“多謝老丈。”公子幸答得恭敬,“您喊我阿幸就好。”
阿爹從方才再次見到這個年輕人起,便從他望向自家女兒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一開始還覺得阿卉還小呢,可後來想,十二了,也不小了,慢慢地和男子交談着來看看,總比過了十五歲直接盲婚啞嫁好嘛!
就是這兩人的年歲,似乎差得有一點點多,不過男子大點也好,正好成熟些,托得住阿卉這樣的活潑和跳脫的性子!
李卉才不知道阿爹想了這麼多,隻一心想吃雞腿。
可公子幸方才便已經答應了,還會給她嗎?
李卉心中說了一萬遍的“兩隻雞腿撐死你”,結果下一秒一隻雞腿便遞了過來:
“多謝老丈盛情,隻是我一人吃不完這兩個,不如我與小娘子一人一個?”
“那當然好啦!”李卉馬上接過來,害怕阿爹反悔,又趕緊咬上一口。
“啊,松葉烤雞真好吃啊!”
她搞不明白為何這樣美味的雞肉,前世之人要命之為“叫花雞”,難道真如一個美食博主所說,叫花子們都沒有那麼精緻的鍋具廚碗,隻有一抔黃泥裹雞身?
但無論如何,李卉還是要多謝當年的那個可愛的叫花子,才有了今日合着夏日林間涼爽的風,吃到的這頓純天然的美味野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