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家有了鋪子,李卉幹什麼都比之前更起勁。
勁頭一直有,但也比剛簽了契書那會兒還是要理性得多。
趁着司農監那邊的旬休,又不用擺攤的市集日,李卉一早吃了朝食,便來了長甯街。她用手裡的鑰匙開了門,進了這個一睜眼就是三十六錢租金的鋪子。
鋪子當街,還在長甯街上最繁華的街巷拐角路口,所以不愁生意,但李卉往裡頭轉了一圈,再四周看看屋内的空間,隻夠擺下兩三張小食案,還有半截是往外頭支出去的木窗,最終還是不無遺憾地說了句:“這也太小了點。”
不僅小,前東家也是個精打細算儉省的,幾乎把這個巴掌大鋪面裡的陳設都搬空了,李卉站在其間,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家徒四壁”。
不過遺憾也就是一小會兒,有了鋪子就是喜事,現在小,以後慢慢一步步把它變大不就是了,李卉前世時長在紅旗下,最不缺的就是積極性和正能量: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日子才能有奔頭嘛。”
再往裡走,李卉發現緊挨着前院的是兩進小隔間,剛好一間廚房一間卧房。
“這倒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往後鋪子開起來,市集落了鎖,我就不用着急忙慌往回趕了。”
她還想着長平街白日市集的那一套規矩,可等往回走時卻發現門口白天是沒有守衛的,她才一下子明白過來,長甯街是夜市,縣衙那幫人沒事幹才會白日派人來守街呢!
如此她便更加放心,就專門去料理長平街上小吃攤的諸多事項。
首先是小吃攤的招牌和那台小攤車(一開始本來隻是兩個木闆搭起的架子,後來還是她憑着前世記憶畫了一個草圖出來,讓大哥琢磨好久才做出來),“卉娘小吃攤”是她的來時路,她沒打算扔;小攤車更是大哥的心血,她更沒打算扔。
于是她便去找粥鋪梁老闆,讓大哥跟着她一起,把這兩個東西都搬到長甯街來。
卻說那梁老闆也是後來無意間聽到粥鋪那兩個跑堂小哥說起,才知道她要換地方了,嘴上說着往後吃不到她現做的肉夾馍,心裡卻想着此後少了個競争對手,面上的笑容便越發真誠起來:“前些時候外出收賬,還沒來得及向小娘子道賀,恭祝此後生意更加興隆,事事如意皆發财!”
“多謝梁老闆吉言,這段時日承蒙梁老闆照顧,做生意嘛,大家都一起發财。”李卉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是另一般想——自己羽翼尚未豐滿之時,難免會寄人籬下,這也是還了此前阿娘和大嫂承蒙他照顧的情;但她也因此并不欠梁老闆的,不消說光是肉夾馍的人情她都送了不知多少個呢!
李卉也學了長甯街那鋪子前東家的做法,自己用的趁手的一應物件都要搬過去。
也包括她的那個寶貝燒炭爐子。
是以她和大哥租的那輛牛車都險些擱不下,李卉心中也被這些填得滿滿當當,踏實感和滿足感充盈其間,讓她對未來又一次燃起希望。
“這應該是我以小吃攤攤主的身份最後一次走在長平街的官道上了吧?”
李卉讓車夫故意慢些,她好看看這條喧嚣的長街。
二月到七月,差不多半年的時間,除了家,這裡便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如今要搬走,雖說是喜事一件,但心下難免還是感慨的。
尤其是在她看到市集門口處的公子幸,她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心意,便沒辦法等閑視之,可在大庭廣衆之下,若做些什麼又太招搖了,她便沒下車,大哥去應對。
例行檢查的流程很快走過,都走出了門好大一截,大哥才遞過來一個紅紙包着的木頭貓:“阿卉,公子幸怎會知道我們要搬到長甯街去了?他還送了個招财貓。”
李卉把那貓兒握在手裡,輕輕一碰那立着的左邊爪子,貓爪就會搖啊搖。
很有喜慶的好意頭,她掀開了牛車的門簾往後看了一眼,然後又縮進車廂,好好地把貓兒收着,“他在市集衙署當差,要想知道一個攤販搬走,也不難啊!”
大哥坐她對面,“嗯……我是說,他為何特意要送禮?”
李卉剛想說點什麼,卻又聽他道:“估計是因為小黑,我倆之間就有了交情……”
“……”,李卉失笑,但也不辯駁,但卻心道,這個大哥啊,現在全家估計就你不知道這個人對你妹妹的心思了吧?!
也是,大哥也沒怎麼在家中,回來兩人又忙着要小福娃,阿嫂現在又不方便,大哥又忙前忙後幫着忙活鋪子,哪裡還有功夫打聽妹妹的閑話。
東西都搬回來,拉到了新鋪子這邊。
鋪子裡雖然小,但窗戶支出去的外頭還有小半塊空地,拿來放個小攤車剛合适。
這樣屋裡屋外都有生意可做,李卉都佩服她自己了。
接下來的幾日,李卉并沒有一股腦地紮進新鋪子,而是照舊去司農監那邊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