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渾身滾燙,眉頭緊緊皺着,意識近乎模糊。
遲郁擡手,用拇指拂過他臉頰上越來越明顯的鱗片。
比魚鱗堅硬,光滑猶如金屬表面。
一下子讓遲郁想起了老爹走的那天清晨。
囑托族長照顧好遲郁後,他掏出一片手掌大的黑色鱗片。
“這是那東西身上的。沉了兩條船……死了十七個人,隻取下來這麼兩片……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你帶着大家,走吧……”
遲念翁沒再說下去。
于晨霧中,越走越遠。
直至消失。
遲郁掏出手機,才劃到拍攝,身後響起一道森冷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遲郁手下一滞,收起手機。
莊管家已經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白,腦門上覆蓋了一層薄汗,頭發微亂,衣領的盤扣少扣了一顆。
罕見的狼狽。
遲郁站起了身,露出無意識呻吟的元起。
“他發燒了,正準備喊你。”
莊管家越過遲郁,擋在了元起身前。
“你看到什麼了?”
遲郁反問:“什麼?”
窗外的雷聲短暫止息,屋内的呼吸聲混合着沉悶的雨聲被放大。
下一道雷響起,元起扭動了一下,莊管家的手掌覆蓋他的額頭,終于又開了口。
“你回房吧,這裡交給我。”
遲郁沒有多問,徑直回了房間。
夜間的雨勢漸大,閃電把窗外照的晝亮。
遲郁雙手交疊枕在腦後,阖眼眯了一會兒,被雨聲和雷聲都遮掩不住的嘶吼咆哮聲吵得睡不着。
副樓那邊突然傳出一聲玻璃炸裂的聲音。
遲郁倏地坐起身。
隔壁房間久久沒有動靜。
他從床下抽出紙箱,翻出黑色皮衣套上,抽了把趁手的匕首别再自己腰間的裝備帶上,帶上了那個手電筒形狀的電.擊槍和紅外探測儀,撕開一條口香糖塞進嘴裡就出了門。
走廊格外寂靜,僅有兩盞壁燈照亮。
盡頭的圖書館上了鎖,遲郁松開把手,向副樓走去。
——玻璃碎裂聲是從那邊傳出的。
出了大門,整個人就隐匿在雨幕中,好似天地間唯一的行者。
副樓大廳沒開燈,後窗被吹開了一扇,玻璃碎了一地。
遲郁拿着手電筒照了一圈,剛要離開,忽然又轉回了頭。
他仰頭看向那面有十二生肖雕像的牆壁。
原本隻有線條的龍身上此刻也覆上了通體碧綠的玉石。
和其他十一個不同,那龍有着栩栩如生的眼睛,身上的寶石在黑暗中散發着流動的光。
遲郁拿手電筒照了一圈,寶石仿佛吸收光源,流動性更加明顯了。
窗外又傳來一聲嘶吼。
清晰,極有壓迫感,摻着痛苦。
這次遲郁聽清了,聲音出自連廊盡頭的那個山洞。
從碎裂的玻璃望去,剛好能看到那邊黑洞洞的入口。
他走近了,兩指撐着窗台,徑直翻了出去,向洞口走去。
口袋裡的紅外探測儀突然震動起來,越靠近洞口,震感越明顯。
野獸嘶吼聲越來越清晰。
遲郁穿過連廊,腳下忽然踩到個明顯的凹陷。
他拿手電照了過去。
重新刷過漆的木地闆和扶手上,有三道巨大的破損,像是某種抓痕。
但是什麼東西能有這麼大的爪子。
遲郁瞬間想到了徐舟客之前說的話。
龍?
他想到了元起臉頰上的鱗片,扣動手電底部的按鈕,啟動充能瞬發模式。
連廊和山體斷開了一截,斷口處并不規則,像是被重物生生砸斷的。
口袋裡的紅外探測儀震感已經達到極限,像是某種警告。
與此同時,手機也震了震。
遲郁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掏出手機。
消息來自徐舟客。
[聯絡員徐舟客:遲哥,我從紅外儀看到你在洞口附近。那東西正在洞裡,大概得有十幾米長,你千萬小心。]
雨水模糊了下屏幕,遲郁拿衣袖略了一下,看到了下一條。
[聯絡員徐舟客:上次那個線人,就是在洞裡失去的生命體征。]
遲郁沒回,把手機裝回口袋。
那洞口就在眼前,隐隐可以聞到一股苔藓混合着海鮮鹹腥的味道。
他曲膝蓄力,一步越到對面。
洞裡的嘶吼停住了,轉而變為了猛獸噴吐着鼻息的聲音。
遲郁擡手撥開洞口的藤蔓,極細微的動靜,洞内的吐息聲戛然而止。
遲郁不動聲色地舉起手電筒朝裡晃了一下。
下一秒,一陣勁風襲過,遲郁幾乎是同步扣下了發射鍵。
電光擦着金色的鱗片而過,粗壯如樹幹的尾巴震顫了兩下,緊緊纏在遲郁腿上。
失重的感覺驟至,遲郁被猛地拉進了洞裡。
手電筒滑落,向山腳墜落。
遲郁反手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那尾巴像是堅硬滾燙許多,頂端一排背鳍,拖着他飛速進了洞。
來不及适應黑暗,遲郁隻能聽聲辨位,憑着直覺,在被送至那東西面前的時候,猛地揮出匕首。
他這把匕首是協會特制的,刀刃用了納米材料,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