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郁的視線死死盯着他。
“你受傷了。”
肯定的語氣。
元寶摸了摸脖頸。
“啊,這個。”
“昨晚刮大風,有扇窗玻璃被吹破了,我收拾的時候剛好被落下的殘渣砸到了。小傷。”
說完,他從口袋裡摸索出個白色手帕,展開,裡面包着電.擊槍和接收器。
“這個手電和鑰匙是你的吧?”他撓了撓後腦勺,“我今早巡山撿到的。問了好多人都說不是,後來查主樓監控,看到你出門拿着這個。”
遲郁接了過來。
“昨天那麼大雨,你出門做什麼去了?”元寶問。
“聽到玻璃碎了,來看看。”
“噢。”元寶掩唇咳了咳,移開了視線,“那你看到什麼沒?”
“沒有。那邊山洞有野獸叫,我想去看看,結果橋斷了,人差點掉下去。東西就是當時掉下去的。”
元寶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遲郁抽出一條全新的綠箭遞了過去:“新口味,嘗嘗嗎?”
元寶眼睛一亮,終于直視他,臉上浮現出童真的笑:“要!謝謝遲哥。”
遲郁牽唇。
“表弟!”
身後一聲激動地呼喊,兩人循聲望去。
蔣勝宇穿着條紋短袖襯衫,夾着個棕色公文包,他激動地揮手,公文包“啪”地掉在了地上。
蔣勝宇狼狽撿起,跑過來拍了拍遲郁的肩膀。
“可算找到你了。”
遲郁瞬間就皺起了眉。
蔣勝宇喋喋不休:“哎喲,你都不知道,我在主樓那邊找半天沒見着你人,倒是快把動物園逛遍了。不是我說,你這新單位是和什麼人類特殊面貌培育機構有合作嗎?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長得這麼别緻的人。”
他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不堪回味。
“就一個老管家長得最周正。該不會是他暗戀那個少爺,想獨占他,故意招那麼多歪瓜裂棗吧?”
“你!”身後的元寶頓時憤慨開口,“莊管家侍奉元家大半生,是很好很好人,你不要亂說!”
蔣勝宇的視線落到元寶頭上。
“喲,你這小孩也長得不錯,你也喜歡你家少爺?”
元寶頓時漲紅了臉,“你”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隻是少爺的守衛。你不要胡說。”
“守衛?”蔣勝宇蹙眉,爾後恍悟,“保安啊。”
元寶稚氣的臉上一臉委屈。
蔣勝宇低頭,很老派地翻了翻公文包夾層,掏出一袋擠扁了的雞蛋。
“你吃茶葉蛋不?我特意在家煮好了的,正宗土雞蛋,老香了。”
遲郁太陽穴突突跳動,忍無可忍,話幾乎是牙縫裡擠出來的:“你來幹嘛?”
“來看看你呗。”蔣勝宇演的全情投入,“你出門面試就再也沒回去,家裡人都很擔心,這是正經工作嗎?”
一旁的元寶終于理清了思路,擡手指他:“哦——你是那個AAA土雞蛋蔣哥!”
“哎,對咯。”蔣勝宇頓時樂了,大方遞上手裡的雞蛋,“小孩,你吃不,正宗家養走地雞。”
元寶看了眼遲郁,很給面子的接過了。
眼看着蔣勝宇還要演,遲郁一把拎起他的後衣領:“我先帶他過去。”
不等兩人反應,就拎着蔣勝宇往主樓走去。
出了副樓走了一段,蔣勝宇輕拍着遲郁的手臂,臉漲成了豬肝色。
“哥,咳咳……遲哥,上不來氣了。”
遲郁終于松開了他。
蔣勝宇搓着脖子緩了一會兒。
“昨天你的聯絡員通知了總部,說你遇襲受傷了,這不,齊隊今兒派我來看看情況。”
“你沒事吧?嚴不嚴重。”
“昨天不就說了沒事。”遲郁凝眉,煩躁協會的小題大做。
“怎麼沒事,被那麼大個東西襲擊——”
蔣勝宇展臂比劃了一下,壓低了聲音:“上次那個線人就是被這玩意兒咬死的吧。是龍吧?遲哥,世界上真有龍啊!”
他說着,因為壓着激動拔高了聲調。
“你拍那照片我看到了,遲哥,你也太牛逼了!不愧是金牌賞獵六連冠軍,能在龍手底下逃脫啊!”
遲郁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元寶。
他一口塞了一整個雞蛋,被噎得脖頸梗得老長,又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滿臉痛苦地捂着脖子,轉來轉去找水喝,像個忙碌的小動物。
蔣勝宇也跟着扭過頭去,還沒看清,頭就被遲郁擰螺絲一般擰了過去,攜着走。
“我沒逃掉。”他說。
“啊?”
“是它放過了我。”
進主樓的時候,蔣勝宇眼睛由不得瞥打掃的保潔。
“這元家少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怎麼招的人都這麼——”
他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有戀醜癖。”
遲郁很直接。
蔣勝宇驚了:“那你怎麼——”
“他是瞎子。”
“……難怪。”
遲郁帶着他回了自己房間。
房門一反鎖,蔣勝宇直截了當道:“快,把衣服衣服脫了。”
遲郁挑眉,開始撸袖口。
“呃……”蔣勝宇頓時慫了,揮了揮手機,“我得看看你的傷口,齊隊讓拍照發回,也是重要資料。”
遲郁瞪着他畏畏縮縮的模樣,還是轉過身去解了扣子。
襯衣脫下的瞬間,蔣勝宇倒吸了一口涼氣。
男人寬厚結實的背肌上纏了厚厚的繃帶,已經被血液浸透。
“遲哥……你怎麼沒好好處理傷口!”
他又驚又急。
遲郁十分淡然的一圈圈解開了繃帶。
“處理了,又崩開了。”
五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露出來的時候,叫人觸目驚心,作為賞金獵人的蔣勝宇都沉默了半晌。
他快速拍了幾張照片,遲郁後背的血已經順着腰窩流進褲子。
他趕忙扯過繃帶幫忙按住:“這樣不行,附近沒有醫院嗎?”
遲郁看傻子一樣看他:“頂着這個傷口去醫院,你想好上社會新聞怎麼自我介紹了嗎?”
蔣勝宇一噎。
灰溜溜地擰開消毒藥水,悶聲幫他塗。
才上完止血藥重新綁了繃帶,門就被敲響了。
兩人對了個眼色,遲郁套上襯衫,蔣勝宇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