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淵從門衛手中接過兩個手電筒,分給付靈瑤一個:“往這邊。”
手電筒光束切開濃稠夜色,各種各樣的建築散落在道路兩側,像用水泥堆成的方盒子,表面充滿了被歲月腐蝕的痕迹,在牆面上故意做舊的标語被環境侵蝕,配上黑漆漆的鐵栅欄窗戶,看起來格外滲人。
夏炎淵介紹:“這裡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當地的一個水泥廠,後來破産荒廢了,這次我們拍的電影也發生在同背景,所以選在了這裡。”
雖然心裡知道這都是布置出來的布景,不會有危險,付靈瑤還是不由貼近了他,沒話找話轉移注意力:“最近懸疑片都愛拍九十年代東北。”
“因為經濟衰退,犯罪率上升,監控盲區多,刑偵技術落後,警力也不足,比較難破案。”夏炎淵識破她意圖,攬住她肩頭往前走,“現在科技發展,破案率高很多,前兩天跟導演聊劇本,他還開玩笑,如果把犯罪背景放在現在,估計得搞個AI或者腦電波這類高科技,才能躲過警方追查。”
兩人緩緩前行,到了一個挂有電影院三字招牌的破敗建築前。
“前面沒什麼好看的,去後門。”
夏炎淵領付靈瑤繞到後門,從口袋裡掏出串鑰匙開門,打開電源開關,做出請進的手勢。
玻璃門窗上貼着褪色紅藍膠帶,紅、藍、綠三色燈管沿着水泥牆遊走,各種不同塗裝和樣式的遊戲機靠牆壁一字排開,另一側牆角擺着老虎機群,玻璃面闆上的水果與777符号引得人想将硬币全部塞入。
“哇,好棒。”付靈瑤認出來這是下午來找夏炎淵時,她所在的環境。
夏炎淵彎腰到遊戲機後,一一打開電源,《拳皇》初始頁面上角色甩出的紫色火焰與《合金彈頭》的爆炸光效交相呼應。
“都是當年的老部件,道具部門應該修複了,我看他們經常趁着空閑在這裡聚衆開玩。”
“太好了,下午在這等你的時候,我還想着,可能隻有外觀,不能用呢。”付靈瑤躍躍欲試。
夏炎淵打開老式磁帶機,童安格帶着歲月濾鏡的嗓音流淌出來。
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筐代币:“給你。”
付靈瑤接過塑料筐,奔向她唯一熟悉的《魂鬥羅》,手忙腳亂地操作,子彈到處亂飛,像素小人無數次直直跳進深淵。
低笑聲從她身側傳來:“是不是沒玩過?”
“小時候家裡管得嚴,想玩沒時間玩,後來長大了,沒人管有時間了,又找不到這種老式遊戲機了。”
磁帶機發出"咔"的輕響,最後一首歌結束于《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夏炎淵開倉翻轉卡帶,歌曲變成了《耶利亞女郎》。
“我陪你。”夏炎淵操控畫面跳回主界面,選擇了雙人模式。
他的像素小人在前所向無敵,付靈瑤的小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跳!”子彈擦過耳際的瞬間,他握住她右手,連同搖杆一同往右側重重一倒,遊戲勝利音效伴着滿屏煙花炸開。
看着屏幕上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的分數,付靈瑤不由感慨:“也太厲害了吧,完全不像你能打出來的分數。”
“你對我的實力有懷疑。”夏炎淵挑眉,遞給她一瓶水。
“不是,就是覺得你家比我家有錢那麼多,應該比我更沒機會接觸這種‘平民遊戲’。”付靈瑤伸出手指細數,“感覺你平常都應該搞高雅運動,比如在韓國打高爾夫,飛阿爾卑斯滑雪,去澳大利亞騎馬之類的。”
“我看過類似的霸道總裁劇本。”夏炎淵無奈地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你是不是覺得我爸媽像那種豎屏短劇裡演的,活都交給秘書保姆幹,沒事去拍賣會花個幾千萬買翡翠當彈珠用,我姐囤個幾百件高定在衣帽間裡,不穿隻看着玩?”
“不是嗎?”付靈瑤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問。
“符合法國官方的規定,并且每年持續性推新品的高定品牌滿打滿算不到40個,除掉給明星穿了宣傳的,男女裝合起來一年不到兩千件,供應全球幾千号買家。”夏炎淵忍不住揉她腦袋,“大部分習慣性購買高定的客戶也隻是一年或者兩年買一套。不過你要把高定品牌的成衣線算上,她應該有。”
“了解這麼詳細,哪像我,隻看照片,摸都沒摸過。”付靈瑤好奇追問,“那小說寫你們沒事包公務機去布拉格廣場喂鴿子也是假的?”
“包機要提前申請航線,沒法随時出發,想喂鴿子更适合買頭等艙。你提醒我了,有護照嗎?”
付靈瑤搖頭。
“回去盡快辦。明年2月歐洲有時裝周和電影節,你陪我。”夏炎淵算時間,“簽證我讓高遠給你加急,你是我老婆,大使館應該能給一年多次。”
遊戲廳角落還有一扇門,付靈瑤跳下椅子,緩緩朝那邊走去,邊走邊問:“門那邊是什麼地方?”
夏炎淵剛往磁帶機裡放入新盤,聽到她的話,快走擋在門前,臉上表情不太自然:“隔壁是我演的反派角色的專屬房間,有點吓人,别去。”
付靈瑤邊想象邊比劃:“陰暗血腥,滿牆滿地都是血漿那種?還是擺了一堆福爾馬林泡着的器官标本啥的?”
夏炎淵摸了下耳垂,臉撇向一邊:“差不多,你怎麼猜到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你演反派角色演太多,大家現在已經一看到你就知道兇手是誰了。那犯罪懸疑片不搞推理,隻能搞社會派,兇手又不允許洗白。”
付靈瑤得意地仰起頭,手背在身後,微微晃動身體,“你演的每一部片我都陪朋友看過。你自己說說,這幾年是不是越演越獵奇,什麼多重人格的,精神分裂的,報複社會的,還有沒有同情心的連環殺手。”
夏炎淵不得不同意她的看法:“沒錯,這次是個有食人癖好的。”
付靈瑤五官都皺在一起,還想繼續發言,手機鈴聲響起。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她拿出手機,微信語音通話請求來自鐘雲飛,“喂,你好。”
“晚上好呀,到家了沒?”鐘雲飛依舊陽光的聲線裡,混入了藏不住的疲憊,“我記得你說過,今天結束行程。”
“沒有。”付靈瑤輕輕歎了口氣,“臨時加了個城市,明天才回去。”
“辛苦了。”鐘雲飛欣慰地說,“終于不是我一個人忙到最後了,有你陪着,也不算那麼難熬。”
“我怎麼覺得你在幸災樂禍。”付靈瑤不由跺腳。
“我在與你感同身受,今天累死我了,從睜眼忙到現在,胳膊快擡不起來了,要是你在我身邊,肯定找你給我按摩。”鐘雲飛帶笑的聲音漏出聽筒。
“我按沒有作用,你得找專業人士。”付靈瑤提議,“我記得閑雲堂有spa服務。”
“你說得對,至少得去泡泡熱水,要不然都沒法站着接待你們了。”鐘雲飛掙紮起身,“明天到家記得給我發個消息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