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台兩側的童子像齊跪倒,瑪瑙鑲嵌的眼珠啵地彈出眼眶。他們肚臍處連接的青銅鎖鍊劇烈震顫,牆縫裡應聲刺出成排生鏽的刀劍。
“官人快去後室,那裡有條密道通向後山!”
夏炎淵轉過屏風,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血肉直奔後室。
原本狹小的後室此刻延伸成望不到盡頭的羊腸小道,兩側糊滿血泥的牆皮下鼓起密密麻麻的嬰兒臉輪廓。地面上,發着黃光的貞靜賢淑字樣蠕動着變成剝皮獻祭。
是不是弄得太吓人了。付靈瑤望着監控裡夏炎淵一動不動的背影,陷入反思。
她隻是用熒光顔料在送子觀音表面繪制了正常光下看不見的皮膚裂痕,等他觸碰機關,紫外線閃光照射時,顯現皮下肌肉紋理,制造出雕塑正在腐爛的視覺殘留而已……
另外,生鏽刀劍是小蔣追加的創意。
沒想效果這麼好啊。
她打開語音提示,希望播報地面文字解密遊戲規則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然後調換攝像頭到他正面。
“别看了,該你上場了,幹擾選項。”
楓老師将一張紅蓋頭覆在她頭頂,幫她穿上了嫁衣,拉着她到了小道轉彎後的鐵籠門外。帶上她,現在有三位打扮一模一樣,身形被寬大嫁衣遮住的新娘并排站立。
十五六分鐘後,身形有些踉跄的夏炎淵從轉角出現。
黑暗中,三束燈光直射新娘頭頂,音響中傳來空虛又神秘的聲音:“選擇吧,找到你真正在意之人,與她一同對抗天地。”
這個環節付靈瑤提前了解過,另外兩位新人一位是夫人一位是小妾,選擇了誰,另一位負責後續上難度。但是之前的關卡中,闖關人根據感情傾向會拿到相應的通關道具,所以如果不小心選反了,比如本來傾向夫人現在選了小妾,流程複雜度會驟然提升。
前面祠堂牆上有熒光塗料提示小妾和夫人的區别,不過付靈瑤懷疑夏炎淵吓壞了沒注意到。
他會選擇誰呢?小妾還是夫人?被蓋頭遮住看不清他動作,她隻能緊張等待結果。
語音播放結束,夏炎淵向前,拽住一位新娘的手腕進了鐵籠,光束熄滅,另外兩位随之消失。
付靈瑤扒下蓋頭,慌張地說:“你選錯啦!”
“我沒選錯,我要的人就是你。”夏炎淵獰笑着把她堵在鐵籠角落,“搞這麼恐怖,你準備謀殺親夫?”
剛想反駁自己沒想謀殺,他也不是親夫,付靈瑤意識到兩人領過證,從法律意義上說,他确實是親夫。
她不好意思地扭開頭,辯解謀殺指控:“我道歉,沒想到加上聲光電效果這麼好,做過了。”
鐵籠在液壓裝置作用下劇烈搖晃起來,底部的刹車松開,鐵籠變成了上下穿梭在忘川河上的過山車。
付靈瑤驚呼一聲,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
夏炎淵一隻手摟住她後背,另一隻手抓住她耳側的欄杆保持平衡,投影儀制造的鬼火在他眉骨投下妖異藍光:“抖什麼?不是早就知道流程了嗎?”
“知道歸知道,我又沒坐過,誰能想到這麼吓人。”付靈瑤渾身僵直。
鐵籠驟然停止前行,天氣系統在此時切換到濃霧模式。付靈瑤從夏炎淵懷裡轉頭,恰巧與一具白骨骷髅面對面,吓得一聲驚喘從唇齒間漏出,又重回他胸膛。
夏炎淵仔細感受懷中溫暖,覺得楓老師密室設計得非常好,剛才被吓被追的經曆十分值得。
鐵門打開,鐵籠再次劇烈震顫,仿佛在催促他們繼續。
“怕就别睜眼,我帶你出去。”
付靈瑤平複了心情,推開他:“我沒問題了,往前走吧,通關點在東南角地磚,踩三下打開下一個場景。”
懷中溫度驟然消失,夏炎淵略感失落地跟上腳步。
付靈瑤完成動作,牆壁夾層裡傳出齒輪轉動的咔哒聲,不同樣式的送子圖在眼前輪轉。當畫着白骨抱嬰的絹帛停在正中時,頭頂通風口噴出腥甜氣息。伴随嬰兒啼哭,一座布置完整的婚堂在兩人面前展現。
幾十盞電子蓮花燈次第亮起,将婚禮現場照得鬼氣森森。兩人前行沒兩步,忽然各自腳下一陷,足踝被冰涼的鐐铐纏住。
付靈瑤趕忙解釋,洗脫身上的懷疑:“是楓老師新增的機關,鎖鍊上綴着褪色紅綢,她查到的資料說這是冥婚規制。”
投影在牆面投出夫人和小妾扭曲的面容,電子音幽幽響起:“既選新歡,當飲合卺酒。”
打扮成紙紮金童玉女的機器人送來兩盞琉璃杯,杯中琥珀色液體泛起細密泡沫。
夏炎淵舉杯,放到鼻子下,眼中全是警惕:“聞起來像啤酒,從食品安全考慮,沒加料吧?”
付靈瑤不太确定,猜測道:“楓老師應該不會,桃枝說不定。”
“希望她沒有,否則她今年獎金一分也别想拿。”夏炎淵拿起另外一杯遞給付靈瑤。
明知這場婚禮隻是遊戲,付靈瑤卻本能地不想繼續。
這個故事戳中了她心中對愛情和婚姻最深的恐懼。
如果結局都這樣,又有什麼必要開始,徒留悲傷。
她接過琉璃盞,重新放回托盤中,歎了口氣:“故事裡的丈夫但凡有些擔當,何至于讓兩個女子......”
投影裡兩位女子正在撕扯繡着石榴花的襁褓,電子音忽遠忽近地念着判詞:“結發不同心,當受萬鬼噬。”
夏炎淵瞬間明白,她在借由故事表白顧慮。
“我不是他。”他握住她的手,發自内心承諾,“我絕不會讓我的老婆碰這些腌臜事。所有的算計,都該由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