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話音剛落,離溫拿刀上去就是幹。
那人一邊躲閃一邊往後退,意外踢翻了火盆。
火苗引燃了涼亭裡的帷帳。
離溫滿臉怒意,刀刀緻命,但那人卻隻躲避她的攻擊,不曾還手。
“停下!離溫!聽我說!”
離溫才不管他要放什麼屁。
愛人?
阿姊從未和她提起過什麼愛人。她也不可能入宮半年,和一個陌生男子纏纏綿綿,卻連封告平安的信都不寫。
離溫怒罵:“和你十八輩祖宗說去吧!”
一個滿口解釋,一個滿心殺意。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頭上的橫梁發出細微的開裂聲音。
幾招過後,男人後背重重撞在柱子上,本就脆弱的涼亭搖晃了一陣後,開始坍塌。
眼見涼亭的石頂就要砸在兩人身上,男人率先注意到,一把推開離溫。
石頂擦着男人的手指砸在兩人中間。
他們也終于有了好好交流的機會。
男人神色痛苦地捂着手指,說道:“我确實是鐘滿的愛人,我叫謝竹。你阿姊的劍叫做太平劍,劍柄上纏着一圈暗紅色的布!”
離溫此時也注意到涼亭要塌了,她後退幾步,站在安全的地方。
涼亭四面環水,離溫堵在唯一的出路。
“這并不能說明什麼。”
謝竹站在起火的涼亭中,隔着石頂和離溫遙遙相望:“你三歲開始學劍,五歲開始學棋。你的一身本事都是你阿姊交給你的。還有,你七歲的時候夢遊,差點掉海裡淹死,你阿姊吓得發了三天的高燒。”
謝竹極力證明自己,但是離溫的表情沒有半分松動。
火越來越大,繞開石頂也來不及了,謝竹心一橫,轉身跳進了湖裡。
但他的手指折了,頭在湖裡浮浮沉沉幾次後,徹底沒入水中。
離溫盯着映着火光的湖面片刻,從橋上跳了下去。
她把嗆水昏迷的謝竹拖上岸,手法娴熟地摁了幾下他的肚子。
謝竹猛地吐出幾口黑水,偏頭咳了起來。
他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氣,他知道離溫這是相信他了。
“不愧是她養大的孩子。你倆真是……”
離溫問:“真是什麼?”
謝竹平複了一下呼吸,說道:“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犟種。”
離溫:……
離溫對謝竹已經信了七八分。夢遊的事情,隻有阿姊和她兩人知情。
離溫也不繞彎子,開始打聽阿姊的下落。
“她為什麼來皇宮?”
謝竹說:“為了找我。”
“為什麼要來找你?”
“我們本就是親密無間的愛人,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開。她來找我,當然是因為想我了。”
“然後她就一直呆在宮裡?”
“對。自從鐘離國改朝換代,我留在皇宮做事,但她不想被高牆束縛。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謝竹搖搖頭:“幾天前離開了,她說她有事情要做。還說你肯定會來皇宮找她,讓我一路保護好你,帶你去見她。”
離溫拒絕:“我不需要你保護。”
謝竹歇息夠了,站起來,用剩下那隻沒受傷的手擰了圈衣角的水。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作為鐘滿的愛人,她的吩咐我是必定要分毫不差地執行的。”
離溫又指着他身上挂着的面具:“你就是祭司?”
“這個啊,我偷來的。祭司一直神出鬼沒,也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這些宮裡人,不,整個無央國,最敬畏的就是祭司了,那可是上一任拯救了無數生靈的救世主啊。”
離溫對祭司這個人并不熟悉。她從記事起,就和阿姊生活在小漁村。
但是從這幾天的經曆來看,皇宮對于外面的人來說,似乎更像是一個住着高深莫測、普世濟人的神明的地方。
這裡不應該被叫做皇宮,應該叫做仙台。
謝竹見離溫一直沉默,便催促道:“趁着夜黑,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他重新戴上面具,說道:“以前我總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并不影響各自有各自的追求,但是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我愛鐘滿,就算我加官進爵、步步高升,沒有她的生活就是沒有意義的。”
“她愛你,我便會愛屋及烏。我會一直保護你,直到把你安全地送到她身邊。”
無懈可擊的自證,加上發自肺腑、情真意切的話,離溫本該信任他。
但自從知道穿書者的存在後,她變得多疑。
離溫本以為憑借着預知夢,她便可以預知到身邊所有的潛在的危險。
但是綠蘿這個例外,讓她意識到她的預知夢并不是萬能的。
現如今對于離溫身邊的人來說,她才是那個最大的危險。
離溫對謝竹說道:“我并沒有完全相信你。而且,我并不準備去找阿姊。”
謝竹一愣:“為什麼?她在等你。”
離溫:“她當初一走就是半年,期間杳無音訊。她恐怕還不知道,漁村所有人都死了。”
離溫無所謂地擺擺手,準備離開:“我本來進宮就是想看看阿姊在不在這。我來了,她走了。她讓我去找她,我就一定要去嗎?我累了,我也不想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