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他,不過是為了苟延殘喘的活下去才忍耐至今的,是萬萬不敢惹師父不快啊!
“他是很好,值得人托付,卻不是值得我來托付!”哪怕因為他之前的猶豫,師父已經生氣了,但是想到保命要緊,在急中生智之下商隽遲答出了這句話。
如此這般的艱辛曆程,連說話做事都得看人臉色的日子,這樣度過的每一天,便是這天界的紅未神女下凡來到人間的近十載光陰了。
紅未神女所投身的這個凡世,五國并立紛争不斷,江湖上正邪對峙壁壘森嚴,她人間的爹娘,雖也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奈何天命難測,終有那不得已之時。
想這紅未神女,原是那天君都要為之頭疼的角色,如今在這凡世遇上個刁鑽古怪的師父,這一看管便被看管了快十年,着實也是過得辛苦異常!
而如今,看着這被自己管教多年的孩子,盡管自己一向對他要求嚴格,卻越發拿他無可奈何……想到此刻,雲霄仙人發出了一聲感歎:“聽你這話說得,是越發不像個孩子了,紅兒!”
被師父喚做紅兒的刹那,商隽遲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盡管師父理應是還在生氣,但想來也不是真的氣他了。
曆來都是這樣的,師父心情還好時,一向都是叫他做紅兒,稍微生氣了便會叫他隽遲,而在特别生氣的時候,就會連名帶姓的喊他:商隽遲!
現下師父叫他一聲紅兒,想來是不會罰他什麼了。
不過,為何師父偏偏要叫他做紅兒呢?這實在是個怪名字,除了師父,别人從來不會這樣喚他的……
眼見商隽遲在聽到自己的話後整個人都輕松了,連帶着呼吸都輕快起來,臉上透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想要翹尾巴又在估摸主人心情的小狐狸,很是頑皮的樣子,雲霄仙人嘴角一抽,便也懶得再理他:“去吧,外面的人備好了酒菜在等你,反正你的心也不在我這裡。”
“多謝師父!”師父這樣發了話,商隽遲臉上的笑就再也藏不住了。
在他展顔的瞬間,他的師父雲霄仙人立時就化作一陣青煙消散而去。師父就是這麼來無蹤去無影的,否則怎能被稱作雲霄仙人呢!
過了師父這一關,商隽遲笑呵呵的走到藥王莊的前廳去向六師兄賠不是:“都怪我不好,惹得師父動氣,連累六師兄等我一場。”
六師兄一向是個好脾氣,才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知道你難處多,我怪你什麼!”
說話間,六師兄引着他再往花園去,适才商隽遲被師父教育時,其實也是在這花園中,不過雲霄仙人自有他的法門,雖商隽遲不曾察覺,但在旁人眼中,在商隽遲方才走入花園的一瞬,煙籠迷障便如影随形的彌漫着整個花園中,旁人不僅是看不見,更是聽不到他們師徒之間的對話。
他那被稱作雲霄仙人的師父,便是這樣一位在武林中堪稱神話一般的人物,除他這弟子之外,世人幾乎是不曾一睹其廬山真面目的。
而對雲霄仙人的好奇心,世人都是有那麼幾分的,就連蔣盛耘也不例外,這會兒借着和商隽遲把酒賞月之便,他就問了這樣的問題:“隽遲,你師父雲霄仙人,如今也還在這裡嗎?”
“是啊!”商隽遲笑了笑,将蔣盛耘遞來的白玉酒杯把玩在手。原本他隻是搖晃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卻不見有什麼奇異之處,隻是在他故意将酒杯舉向自己唇邊時,突然酒杯發出一聲脆響,竟是被一道無形之力将酒杯劈成兩半!
照理說,酒杯裂開,那酒水傾灑出來,便是要淋了商隽遲一身都是,哪知,這酒水竟是被人操控了一般,以意想不到的弧度徑直就傾瀉而下,乖巧的倒在地上,卻是連商隽遲的鞋面都沒有舍得打濕。
眼看蔣盛耘面露驚異,商隽遲沒有絲毫的大驚小怪:“師父不許我喝酒的,你看,但凡是我不聽話了,師父都會及時制止我,你說我師父是不是在這裡啊。”
蔣盛耘愣着看他片刻後,一回神就立馬命人将酒水撤掉!
商隽遲見此情形,不由分說的對他贊賞起來:“六師兄,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俊傑呢!”
不同于商隽遲的嬉皮笑臉,蔣盛耘很是認真的站起身來,對天空遙拜了一下:“豈敢惹得雲霄仙人不快,是晚輩無狀了,還望仙人海涵。”
商隽遲被他逗得又是一笑:“六師兄盡管放心,我師父除了對我看管得嚴謹一些,對其餘人還是挺寬宏大量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為難你。”
自家師父秉性如何,商隽遲雖不敢自誇是全然摸透了,卻也是了解個七八的。正如他所說的,隻要他乖乖聽話,任憑再大的事發生了,師父也都是可以息事甯人。更何況,剛才他的舉動,本來也就是為了向六師兄證明實情而已,絕然沒有逾越之意。師父才懶得和人一般見識呢!
隻是,師父這樣果斷把人家酒杯弄碎的舉動,卻也不是緊張過度,他這唯一的弟子确實是天生病弱,卻又是個陽氣過重的體質,師父說過,他去沾酒無異于找死!師父雖不至于對他太過疼惜,卻也是舍不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心血付諸東流啊……
商隽遲這番心裡話也是毫無避諱的,以天幹十令之一喚靈令的方式說給師父聽見。果然,師父聽見後沒有吱聲回應,商隽遲權當自己是理解對了。
雖然藥王莊的藥酒應另當别論,六師兄出自武林第一醫家,不會不懂他這師弟不能喝酒的道理,自是給他備了滋補身體的藥酒供他享用,然而師父定是認為藥酒也是酒,不可掉以輕心,就招呼都不打一聲,堅決出手了。
反正人家也不敢觸怒于他老人家,畢竟,雲霄仙人可是當年賜福過六師兄父親的“老前輩”啊,六師兄怎敢在他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