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夙正色道:“人家忍辱負重,厚積薄發,往後還有一番大業要做,你何必和人家過不去?”
“那好,就由着人家和我過不去好了,我反正是沒有什麼大業要做的。”商隽遲自暴自棄的歎了一聲,想來接下來的事,免不得要讓自己傷筋動骨了,“兄長,既然靜觀其變這種事眼下已經不适合我了,我們就去直接會一會不盈谷那位谷主好了。”
原以為他的建議會是跟去金芝藥廬看個熱鬧,或是重回無穹苑去會會魏嘉暮與息年衡二人,哪知道他會有這等氣魄:“好,聽你的。”自家孩子選擇的,是一條最艱險的路啊!
不過在臨走前,商隽遲對沈挽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但終是被譚夙一句:“他吉人自有天相。”給勸得安心了。
他們再出門,便是以雲霄幻境為屏障,沿路看見的暗衛似乎是都已中了縛魂令的招,這麼大規模的發動縛魂令,并非是息年衡一人就能做到,想來孤山一族的好手來了不少。
正值此時,不盈谷谷主卻是安坐于書房之内細細品茶,一杯熱茶下肚,心中的涼意卻未有絲毫纾解,明明已到了盛夏時節啊……
隻聽得一記彈指之聲,書房裡的未曾點燃的燭火被人點亮,微微火光映照着二人的身影顯現,正是商隽遲與譚夙二人。
而谷主依舊是垂頭喪氣的坐着,并未擡頭看向來人一眼,商隽遲對此情形很是疑惑:“國師大人,就眼下發生這些事,你真的已經無力回天了嗎?”這位不盈谷谷主的年紀與不自己的爹差不多的,按理說他如今處在這個位置,什麼風霜沒有經曆過,怎麼現在完全給人一種他已對此無能為力的感覺。
谷主看了一眼來人,并不意外他的到來:“現在還不走,你果然是不聽勸啊……”果然,谷主夫人的一舉一動,盡在谷主的掌握中。
商隽遲道:“我這是對國師大人太有信心了,此等小小難關,國師大人又怎會放在眼裡?”
“無須再多說什麼,你還是快走吧……”谷主說着,一記掌風襲來,書房的門啪地被推開,房内的燭火也再次被熄滅。
這谷主的身手如此高明,即便邢霖出手,谷主打他那是綽綽有餘,怎麼谷主看上去已經毫無毫無戰意了?
房門外是蠢蠢欲動的暗衛,看上去,這些人也都是受制于縛魂令,身不由己的,可為何隻是守着卻不見再有動作,想來是有心人覺得,這還沒到行動的時候。
譚夙拉着商隽遲走到書房門口,将房門重新合上,面對着滿院子的受控之人,譚夙道:“看來,是今晚就要做個了斷了。”
商隽遲感到驚訝:“有這麼急?”
“是啊。”譚夙心想,自然是很急的,你現在這副境況,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倒地不起了,自己哪有心在這裡和他們耗着,那不就得加快動作了。
“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現在煙霧缭繞的事還有那麼多,今晚就做個了斷,有些趕呢!
譚夙道:“分清主次,明确目的,我們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能做到的确保萬無一失,不能做到的就坦然放棄,這樣就夠了。”
“喔,那就按兄長的意思來。”感覺上,自家便宜兄長是想讓自己全程參與外加自己做主的,可真要是自己做主,事情就不該是這麼個辦法了。
譚夙朝他一記橫波掃來,不溫不火道:“莫非你不是這麼想的?”
商隽遲雖然依舊是一頭霧水,但立馬改口道:“對對對,是就按我的意思來。”說着,他已經開始現學現賣之前從譚夙那裡學到的手勢,一個咒印打出,便叫在場的暗衛都變得呆滞不動了。
自家孩子學得快,譚夙也是欣慰的:“這樣隻是暫時讓他們失去意識,不再具有攻擊能力,可一旦施術者再對他們進行刺激,他們還是會再次傷人……”
本來譚夙是知道一勞永逸的法子,可現在自己實力受限無法施展,而自家孩子若是真的按那法子施展,隻怕他體内的純陽之力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所以我們還是得去見一見息律濯對嗎?”那人被自家便宜兄長在意了這麼多年,若自家貿然去見,隻怕會惹他不快。
譚夙道:“不用,那人隻怕與你是心有靈犀的,知道你要見他,所以他已經來了。”
是啊,人家煞費苦心做這麼多,怎能不親自過來看看自己的“功業”。
眼見息年衡一襲青衣,風姿翩翩的踏夜色而來,商隽遲道:“兄長,你這麼說就是冤枉人了,能與息掌門心有靈犀的,未必就是我,指不定會是你呢?”
“你這孩子!”自家孩子這話是信口開河還是看出了什麼端倪,譚夙一時拿捏不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笑呢!”
商隽遲自嘲道:“是啊,都什麼時候了,此刻還不說笑一下,隻怕往後我都要笑不出來了。”不知怎麼的,商隽遲突然又悟到了一些事,不過他不想點破,“兄長,萬一等下子我和息掌門一言不合的動了手,你會幫我的吧?”
譚夙覺得他這話太不對勁:“打不赢還出手,你是不是傻?”的确,天道有命,在此一劫中紅兒必須要參與,卻也不必是在所不惜的參與,該做的争取做過了,該有的結果出現了,也就可以了。
商隽遲道:“誰知道呢?有的傻子,也就是一張臉看着機靈,其實吧,比誰都好騙的。”
看上去,他二人之間的對話就是在說笑,可就在息年衡近身之後,商隽遲突然一掌将譚夙推開,然後就雙手合力劃出一道火圈将自己和息年衡一起困住:“息掌門,我這是在給你機會解釋了!”
如此變故屬實有點令人費解,周身火圈圍繞,頭頂利刃高懸,此一時落入這般的困境,息年衡卻是笑呵呵的表情:“隽遲,說風就是雨,你還是性子太急啊!”
“我能不急嗎?”說這話時,商隽遲看向譚夙,“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麼,否則,我兄長怎會為了成全你的好事而故意瞞着我……”
自家孩子,遠比自己想象中更機警呢!雖然如今的做法是有些沖動,但想到他這麼快就意識到了什麼,譚夙心裡依舊是高興的:“你這是做什麼,眼前人是友非敵,你莫要吓着人家!”
商隽遲将他的話聽進去了,一揚手,将譚夙頭頂的利刃給撤了,可就在譚夙挑眉示意他還有火圈也該撤掉時,商隽遲兩指一勾,以逐浪飛花雙劍一起抵在他的脖子上:“說,我兄長到底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
為了不被鋒芒所傷,息年衡被迫揚起了頭,面上卻依舊帶了笑意:“你别這麼激動,令兄手段了得,又豈是我能挾制的?”
商隽遲再問:“除了你,還有誰?”
被他這一問,息年衡瞄了譚夙一眼,笑得越發的微妙,譚夙為防他居心叵測的說些什麼,當即提高了音量對商隽遲吼道:“胡鬧,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