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打開紙包,裡面是紫紅色的果子,還帶着淡淡的香味。她嘗了一個,脆甜微酸,有些像李子,卻不是李子的味道。
“叔叔把我當小孩兒。”李娴笑道。
孟修很感慨:“沒想到将軍有後,老喬說的時候,我激動得不行。他倒是厲害,一個人把你養大,隻可惜将軍沒能看你一眼。”
“喬叔叔之前一直不願意告訴我真相,後來陰差陽錯,我才知道了個大概。”李娴道。
“當年幸好他不在軍中,否則也難逃一死。”孟修歎了口氣,“當年情勢兇險,他必是心有餘悸怕你身份暴露有危險。當年将軍發現派去阻擊的隊伍遲遲未歸,我帶人去尋,才沒被鎮關将軍的人抓住。後來被官兵追捕受傷,被石角山驿站裡的驿官收留,才能苟活到今日。”
“阻擊的隊伍找到了嗎?”李娴問道。
“我們去了預先說好埋伏的地方,并沒有發現他們蹤迹。我們一路尋找,在一個岔路口發現他們的馬蹄印,往西北的方向去了。”孟修想了想,“西北方是賀蘭部的行營,離西邊的沙律已經很遠了。”
“可是他們去襲擊了賀蘭部的行營?我聽說因為這次襲擊,造成賀蘭部的側妃和小世子喪命,才讓邊境局勢更加危急。”李娴急切道。
“我後來打聽過。”孟修深吸了口氣,“襲擊行營的人确實穿着我們的軍服,可當時是冬日深夜,我們就算要襲擊,也沒辦法越過行宮外的布托河。我一直想找機會去布托河看看,可是山中驿站特殊,不能随意出去,而且也擔心被人認出來,給驿官惹來是非。”
“我可以去!”李娴自告奮勇。
“不行!将軍就你一個骨肉,又是,又是個女孩子,再過些時日,我找機會與驿官說明,辭了差事再去查訪。”孟修果斷否決。
“此事關乎父親和各位叔伯的清白,我不會袖手旁觀。叔叔若因為擔心我的安危不願告知,我也有辦法自己查出來,無非多費些時日而已。”李娴倔強道。
孟修無奈地笑了,拍拍她的發頂:“将門虎女,這勇氣和膽識不輸你的父親,更像極了你的母親。”
“叔叔也見過我母親?”李娴眼睛亮亮的。
“如何沒見過,一個弱女子,敢雙手握着一把菜刀與一群海匪對峙。”孟修笑道。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疊得整齊的油紙包,鄭重地交給李娴,“這是當年去阻擊的隊伍名單,還有一些細節和我的猜想,怕忘了,便仔細記錄下來。希望有些幫助。”
李娴結果紙包,起身深深鞠躬道:“叔叔對我父親的情誼深重,我定然要查清真相。”
“還有,石角山驿站本是絕密之地,西北邊境若有異常,消息通過這裡可以最快傳遞到京城,你萬不可對旁人提起。”孟修正色道。
“叔叔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李娴保證道,“若将來叔叔離開驿站,可去關西道楊柳村,說找販馬的喬老二,村裡人都知道。”
“好。”孟修點點頭,“天色不早,先回去吧。”
李娴下山來,牽了伏在樹蔭下休息的馬,正準備回城,卻見喬逸遠遠打馬飛奔過來。
“孟修回去了?”喬逸勒了馬,一臉焦急。
“是,怎麼了?”李娴問道。
喬逸沉聲咒罵一句:“遭了。不久前我在官道上看見一群人騎馬往前山去了,怕是來者不善。”
“會不會為了其他事?孟叔叔不是說這裡隐秘嗎,一般人怎麼能找到?”李娴看喬逸面色沉重,也跟着緊張起來。
“那些人的打扮就不像是做什麼正經事的。”喬逸翻身下馬,“你在此地等着,我上去看看,若無事更好,若有事,也讓他們好有個防備。”
李娴知道自己若跟着一起,定然拖慢喬逸的腳程,隻老實地點點頭,接過喬逸手裡的缰繩。
她将喬逸的馬拴好,靠着樹幹坐下,從懷裡掏出孟修給她的油紙包,小心拆開。
一疊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有官職的還記了大緻的來曆。阻擊的隊伍帶隊是另外一個副将甘林,此人是到河州時,鎮關将軍安排進來的人,說是熟悉河州地形,能給些建議。
本來阻擊就是預防押運辎重的隊伍往北面逃跑,若正面進攻順利,是派不上用場的,沒想到就是這支隊伍出了狀況。
天色漸暗,紙上的字已經不太看得清楚,李娴才重新折好,依舊用油紙包起來。
周圍依舊安靜,她往山澗的方向看,也并沒有什麼異常。隻是喬逸還沒回來,她也隻能等着。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山腰處密林間忽然起了火光,那火光越來越亮,在夜幕下顯得有些詭異。
李娴心中一沉,恐怕那裡就是驿站所在。看來喬逸猜得不錯,那隊人馬正是沖着驿站去的。不知道這裡如何被發現,裡面的情形如何。
她着急得恨不能上去看看,隻是天黑路險,這樣上去就算到了也是添亂。遠處的草坡上,凄厲的狼嚎聲陣陣傳來,讓人頭皮發麻。
草叢中窸窸窣窣一陣響動,李娴吓得後背緊緊貼在樹幹上,手裡拿着火折子,正準備點亮,隻見喬逸從草叢裡出來,喘着氣道:“上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