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顧景淵不是沒有過親密無間的日子,可那終究是在從前鄉下情意綿綿的時候。
如今他定親,她為官,兩人于朝堂或共砭時事,或針鋒相對,也不過是于公事。
而于私事,并不該再有什麼交集了。
故此顧景淵說完這話,作勢要抱住她時,她以這輩子最快的動作轉身,抵住他的胸膛,然後低頭彎腰從側邊鑽了出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暢快自如,也令她自己感歎不已。
饒是他動作迅疾,也沒能攔住她。
顧景淵來了興趣,一步步逼近她,“清鵲本事真是見長啊,當了官竟然還學會脫身之法了?”
陸清鵲步步後退,盯住他的動作,“三皇子休要往前走了,男女授受不親,此處又有多雙眼目,還是多加注意罷。”
“多雙眼目?”顧景淵笑道,“你如何知道?”
“方才那個花盆定然不是貓踢倒的,你我二人議事,有人藏身于窗外竊聽,誰知道是出于何目的?”
顧景淵點頭,“嗯,看來你不笨。”
“若是笨人做了官,那于朝廷有何益處?豈不蒙羞?”
陸清鵲抱起雙臂,身體幾乎靠在了另一邊牆上,她擡手虛虛擋住他,“三皇子,有古話道,‘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你我分别如此之久,我已不再是從前的陸清鵲了,還請三皇子以同僚之禮相待。”
顧景淵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你果真是變了……不過我如何待你,那可由不得你!”
他眸子變得幽深炙熱,其中又多了幾分探究,一步步向她逼過去。
“清鵲,我想知道這幾年你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
兩人相距半步,他擡手向陸清鵲臉頰觸去,快要接近時又堪堪停手,微顫的手指在空中停了兩秒鐘便收回了手。
“罷了。”
他的一套動作陸清鵲看在眼裡,心中正疑慮,便聽到屋子外面管家的聲音。
“三皇子,唐姑娘來了!”
陸清鵲擡眼看他,顧景淵神色一滞,轉頭沖向外面,“讓她改日再來,今日我尚有要務在身。”
“三皇子,她已經進了前院。”
“那便讓她進來吧。”
陸清鵲心中隐約猜到唐姑娘何人,能讓顧景淵做此反應的,想必也并無旁人了。此兩人雖定親不滿一年,可誰知他們何時相識的呢?
或許是四五年,或許,更早于她。
若是從一開始他們便相識,他又與她糾纏,她又成了何人?豈不是話本中拿搶人所愛的惡毒女配角?
她可不是為了争搶男人争風吃醋的人。
陸清鵲冷聲道,“既然唐姑娘來了,那我便不多打擾了,三皇子,告辭。”
未等顧景淵有什麼反應,她轉身就走。這個地方,她一刻鐘也不想待下去了。
未出房間門口,就有女子爽脆聲音傳來,“景淵,我來看你了。”
陸清鵲始料未及,腳步一頓,視線移向房門口。
唐雪兒腳步輕快邁了進來,身着淺藕荷色夾襖和鎏金花紋的披風,一看便顯富貴氣。
她柳眉鳳目,唇紅齒白,活脫脫一個明媚的美人,除了發簪和耳墜,她周身并無多餘裝飾,仍舊動人。
陸清鵲暗暗想道,怪不得顧景淵與她定親,倘若她是男子,也恐怕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唐雪兒一進屋子,還沒見到顧景淵,便先看到屋子站着一位美人。
她不施粉黛,身着素色衣衫,不知什麼緣故,夾襖上面沾染了許多黑灰。可即便如此,難掩其秀麗端莊之本色,遠山眉荔枝眼,眉眼帶笑動人心魄,讓人有種想親近之感。
唐雪兒是個性子急切之人,不管認不認識,嘴巴的話先沖出了口。
“姐姐,你好生漂亮,真像話本中的小仙女一般。”
要是她一來便興師問罪,咄咄逼人,陸清鵲倒也有話可回,但她一出口便是誇贊,這真叫她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多謝,你也很漂亮,很飒爽。”
“是嗎?謝謝姐姐,不過我仍覺得不如姐姐美。”
她向顧景淵看去,他也朝着這邊看過來,“景淵哥哥,你現在感覺如何?我聽人說鎮遠侯府失了火,就趕緊過來瞧瞧你。”
顧景淵拿起衣架上的外衣,背對她慢慢穿上,“受了點傷,不礙事的。”
“雪兒,這位是陸清鵲陸大人,當今戶部郎中。”
唐雪兒眨了眨眼,“我知道的,聽我父親提起過,她是今年朝中的唯一女官。隻是沒想到清鵲姐姐這麼漂亮,景淵哥哥,你整日和如此漂亮的大人相處,會不會喜歡她不喜歡我了呀?”
陸清鵲眉角跳了跳,這都是些什麼問題?這話聽起來像是她很在意他們的關系,可看她的神情和眼色明顯是不怎麼在乎的。
真是奇怪。
由此看來,她并不知道顧景淵的曾經,更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了。
想必顧景淵不曾告訴過她。
想到此,她莫名松了口氣,這樣也好,這樣簡簡單單地相處最好不過了。懶得去細想其中之事,陸清鵲笑道,“雪兒不必擔心,我已有意中人了,至于三皇子,他始終都是屬于你的,誰也搶不走。”
顧景淵擡眸沉沉地看她,臉色有些晦暗,終究未發一言。
唐雪兒沖她點點頭,又道:“景淵哥哥傷到哪裡了?雪兒看一下。”
“不必了,小傷而已,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