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鵲沒見過他,可直覺此人身份不簡單。看其面貌與陛下有幾分相似,着裝又有皇家風範,不由得猜想這是否是大皇子顧景玄。
還沒收回目光,那人竟舉手手中酒杯,遙遙沖她擡了擡,目光直直盯着她,臉上慢慢綻開一個笑容,而後将酒一飲而盡。
陸清鵲一時未反應過來,隻覺得此人氣質陰沉,雖是笑着的,可總給人一種晦暗不明之感。
再回想他的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與叔父交談中,朝臣慢慢到齊了,各樣菜肴點心擺放滿桌,一切具備。皇帝在溫貴妃陪同下進了大殿,坐在高座上,說了一番話,宴席這才開始。
輕歌曼舞,香氣袅袅,裙擺飛揚,舞女的舞步和歌女的歌喉相互交織,叫人看得如癡如醉。
陸世林一面飲酒,一面悄聲給陸清鵲介紹。她這才知道,方才那沖她示意的男子,果真就是大皇子顧景玄。
她輕輕拽了拽陸世林寬大的衣袖,“叔父,大皇子他……”
陸世林:“嗯?”
“大皇子他不經常進宮嗎?我怎地沒見過他?”
陸世林飲了一口酒,“别說你,我見他次數少之又少。聽說他長年居住宮外,極少進宮。”
“他方才還沖我笑來着……”
陸世林啪地放下酒杯,扭頭道,“阿鵲,你說什麼?他對你笑?”
陸清鵲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陸世林看了眼四周,沒人注意他們這裡,便放低聲音道,“朝堂傳聞,大皇子一笑,生死難料。甯肯看他哭,也不能見他笑。一般人很少見到他笑的,除非——”
陸清鵲聽明白了,感情大皇子是朝堂傳聞的活閻羅啊,人人都畏懼。
她笑了笑,不以為意,“叔父,您都什麼年紀了,還相信這些個?傳言而已,當不得真。”
陸世林臉色還是沒見緩和,他蹙着眉道,“我當真見到過他對旁人笑,然後給他安了個罪名斬殺了的。”
陸清鵲的笑意凝滞在臉上,嘴角僵硬起來。
“我統共見他笑過三次,死了四個人。”
“多的那一個人,是不信邪上前找死的。”
“叔父,莫吓唬我。我膽子小得很,萬一您給我吓出個好歹,這南方我還去不去了?”
陸世林歎了口氣,“哎,無事。應許是你看錯了罷,相距這麼遠,哪能瞧得清?”
陸清鵲也跟着應聲道,“或許是我看走了眼。”
宴席進展到熱烈的時候,數十位舞女步履款款邁着輕快的步伐踏進大殿,排着整齊的隊伍跳起舞來,舞步翩翩,長袖款款,直動人心。
陸清鵲有些坐不住,同叔父告了别,在人群背後自偏門溜了出去。
從叔父說完那些話之後,她心裡一直不安穩,總覺這大皇子似是對自己有偏見,那一個笑容也不像是歡迎,更像是敵意。
沒過多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陸清鵲匆忙躲進了假山後,不敢出聲。
“大皇子又找臣妾做什麼?”
陸清鵲蓦然睜大了雙眼。
是溫貴妃的聲音。
顧景玄道,“無事便不可找娘娘了嗎?”
“哼,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麼忙要我幫?”
顧景玄:“聽說不久後老三即将動身去往南方?”
“這是你們朝堂的事,與我何幹?”
顧景玄冷哼一聲,“娘娘将自己暼得一幹二淨,可想到将來若有麻煩還需得找我處理?”
溫貴妃放緩了聲音,“好,大皇子要我做些什麼?”
“我要你同父皇說,到時候帶上幾個侍衛保護幾位大人。路上多賊人,還是小心為好。”
“這由你說又何妨?為何還要我開這個口?”
“他們會懷疑的。”顧景玄冷冷道,“你多吹吹枕邊風,父皇自然聽你的。倘若我主動提出,被他們知道了,定然懷疑其中有詐。”
溫貴妃輕聲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兩人靜默一會兒,溫貴妃忽然道。
“大皇子好生不憐香惜玉,這麼久都不看我。一找我便是要我做事,未免太過無情無義了罷。”
“哦?娘娘意思是,需要我幫你放松放松身體?”
“讨厭!”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溫貴妃嬌柔喘息聲斷斷續續地從假山另一面蕩漾開來,時不時摻雜着低沉的男聲。
陸清鵲霎時間呆立住了,慢慢捂住了口鼻。
這二人……他們……不對,他們這是谮越。
這可是皇帝的妃子!
陸清鵲聽又聽不下去,走又不敢走,生怕顧景玄發現她,殺她滅口。
到時候叔父可怎麼同叔母交待呢!
二人正是巅峰時,嬌喘聲和低吼聲交織,陸清鵲貼緊假山站立,眉頭擰在一處,牙齒緊咬,手指掐着胳膊,告誡自己萬不可出聲。
将近緊要關頭,他們二人終于結束。陸清鵲不自覺呼出一口氣,胳膊一松,碰了旁邊的樹枝一下,發出飒飒的聲音。
“誰?”
顧景玄冷厲的聲音頓時響起,随即動身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