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微風中,她聽到他們斷斷續續的談話聲,“……走了嗎?”
“我看到她離開了……我們小心些。”
“……明天還不能修好,我們慢些修,到後天修好……袁大人說……”
“我們輪流看守馬車……别叫人看出來。”
陸清鵲皺緊了眉頭,這斷斷續續的話語也聽不出什麼,她凝神仔細想了想,再結合方才齊田未說完的話,忽然聯想到了什麼,這幾人都是袁行之的人!不,或許也可以說,來的兵部官兵裡,有一大半甚至更多,都是他的人。
倘若其餘人等都被他收買了呢?她與小荷該如何自處?
袁行之還沒有這麼大本事,肯定是他背後之人的能耐。
顧景玄。
怪不得對于赈災這件能立功升職博得聖上青眼之事,顧景玄似乎毫不在意,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這麼看來,袁行之的作用,于聖上而言,是解決災區問題;于顧景玄而言,恐怕是解決異黨。
他們目的何在?耽擱赈災時間,還是,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陸清鵲背後冒了薄薄一層冷汗。她還是将官場、将人性想得太過簡單了。
得以進入官場,且能混得風生水起,靠的可不僅僅是自身實力。運氣命數關系心機,都是不可或缺的。
否則,很容易被人玩死。
陸清鵲咬咬牙,此事顧景淵是否知曉?自己是不是應該盡早告訴他?
趁着天色朦胧,晚膳熱鬧時間,不妨将此事以及自己的猜測告知他,也好提前做好準備。
陸清鵲擡腳邁了一步,卻忘記注意腳下的東西,一根有些腐壞的木頭被她一腳踩到,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嚓聲,轱辘轱辘滾到不遠處,發出一聲響聲。
若是平時人聲雜亂,這點聲音并不容易被人注意,可現在正是靜谧之時,很小的聲音也會被放大,更何況那幾個官兵耳目清醒,警惕無比,自然是很快注意到這裡。
陸清鵲聽到那面齊田說了一聲,“是誰?”
緊接着腳步聲響起,沖這邊來了。
陸清鵲四處打量一下,想也未想,一鼓作氣,幾步沖向後廚,鑽進熱氣騰騰的廚房裡去了。
廚房裡廚子正熱火朝天地忙活着,忽察覺身後有人進來,還以為是掌櫃的來監督,沒成想扭頭一看,竟是位年輕貌美的女客官,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張了張嘴,竟慢慢羞紅了臉。
陸清鵲小聲道,“我肚子有些餓,來找些飯吃,您不介意罷?”
廚子忙道,“不介意不介意,這裡有剛剛做好的,您趁熱吃。”
陸清鵲笑着道謝,從籃子裡拿了一塊餅,咬了一口。
外面的腳步聲似有若無,像是往這邊來了。她沖廚子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小哥,多謝你了,你人真好。待會有人問起來,可萬萬莫說我來過這裡吃餅呀。”
廚子尚年輕,面對這樣一位年輕貌美女子,哪裡招架得住?想到她或許是擔心被人知道自己偷吃,希望自己瞞過去,這樣的事他哪會不幫?
于是連連點頭,“那是自然,姑娘,您盡管放心便是。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陸清鵲前腳剛離開廚房往樓上去,兩個官兵後腳跟着進了廚房,兩人四處打量了一番,未曾發現什麼異樣。廚子專注地忙着做菜,也顧不上他們二人,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剛要開口詢問廚子,另一人擡手打斷了他,“我們回去罷。”
*
用過晚膳,陸清鵲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再去一趟後院,躲在後院時隐約聽到他們說要輪流看守馬車,可一輛損壞的馬車有什麼好看守的?
除非,馬車上藏着秘密。
打定了主意,陸清鵲套上外衣,打算再去試一次。
剛打開門,走廊裡的冷風灌進來,惹得她打了一個噴嚏。她想了想,複又轉身回去,從櫃子裡拿出來一件樣式偏大的披風挎在手臂上,随後便往後院去了。
途徑櫃台,掌櫃的守在那裡,正打着瞌睡,頭一點一點,幾近碰到櫃台。
陸清鵲用手指節輕輕敲了敲櫃台,“老闆。”
掌櫃的猛然清醒,睜開眼應道,“客官,需要些什麼?”
“請問今晚可還有剩餘的餅?我朋友今晚沒怎麼吃飽,這會兒餓了……”
掌櫃的忙點頭,“有有的”,他一歪頭沖向後廚大聲喊道,“廚子,拿幾塊餅來!”
“來喽!”
廚子應聲而來,手裡拿着用油紙包裹好的幾塊餅。
一見到陸清鵲,眸子登時亮了亮,“姑娘,是你……”
陸清鵲擡起一根手指豎起放在唇邊,輕聲噓了一聲,“多謝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