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3164年,春。
宋秋光睜開眼睛,她的腦袋好像先是被卡車來回碾過,碾完又放在磨刀石上磋磨,好像她的腦子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有人要拿來榨汁喝。
映入眼簾的不是卧室天花闆上熟悉的貝殼護眼燈,而是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的陌生房間。
她把目光投向床邊,那裡懸浮着一個杯子,淺淺的水裡有一小團光在旋轉。
宋秋光以起床時相同的角度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又真摯地在心裡數了十秒鐘,她再度睜開眼睛,房間裡彌漫着說不出來的香味,香味過于真實,她心裡一沉,這并不是夢境。
“滴滴滴——”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的聲音,吓了她一大跳,這聲音和催命符一樣席卷了整個房間,四面牆壁都泛起不祥的紅光。
宋秋光從床上起來,花了一會兒工夫才找到聲音的源頭,有點意外的是,罪魁禍首是一條流淌着紅光的光帶,很輕薄,她還沒猜出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隻見那條光帶自己變換了形狀,最後在類似手表的形狀固定下來。
[已自動喚醒,新的語音請注意查收。]
應該算得上是表盤的位置出現了這麼一行字,宋秋光低頭掃了一眼,還沒來得及伸手,光帶手表就過于自覺地貼合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手表停止了散發噪音,又收起了紅光,郵件的真容終于顯露出來。
“索菲亞,你是徹底不想幹了嗎?我已經連續給你發了三天郵件,再不回複你就給我滾出第七星系,我們公司不缺你這号人。”
郵件上的頭像是一個長得很像哪個男明星的男人,她一時想不起來那個男明星的名字,美中不足的是,這個男人留着一圈絡腮胡,她對絡腮胡很不感興趣。
在對此男的顔值進行了一番鑒賞之後,宋秋光感到自己的頭又痛了起來,她明明是個連英語四級都426分低空擦過的學渣,剛才卻能聽明白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個單詞。
好在她還有豐富的小說閱讀經驗,宋秋光覺得自己是穿越到了這個名為索菲亞的女生身體裡,可是真正的索菲亞去了哪裡呢?
她暫時忽略掉那封郵件,專心地尋找起索菲亞的影子。
在一個人的家裡尋找她的痕迹當然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宋秋光在客廳找到一張索菲亞的照片,雖然比起照片,它看起來更像是科幻作品裡時常出現的全息投影。
客廳的空間很小,隻放了一張沙發,旁邊擺着一盆無風自動的綠色盆栽。宋秋光認不出這是什麼植物,它有淡綠色的葉片,每片葉片邊緣都有一道清晰的銅鏽,往上是開得很敷衍的幾小簇花。
花朵被一道反重力的水流淋着,過了五六秒鐘,水流沒有征兆地停止,代替水流升起的是一道細長的迷你彩虹,索菲亞的照片就漂浮在水流和彩虹的上面。
索菲亞是一個白皮膚、藍眼睛、個子高挑的白人女性,她在照片裡笑得非常開心,和宋秋光沒有半毛錢的相像。
宋秋光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她看向前方,自己的視野和往常一樣,而索菲亞在照片裡看起來起碼得有一米八。
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宋秋光的腦袋又成了漿糊。
鏡子裡的她并非索菲亞,而是如假包換的宋秋光本人,黃皮膚和黑眼睛,還染了非常适合她膚色的奶茶棕。她本來就和索菲亞沒有一點相像,這下更是徹底打破了她魂穿的幻想。
宋秋光坐在卧室柔軟的地毯上陷入沉思,她沒有穿成索菲亞,那就說明索菲亞很有可能是暫時出去了不在家。她現在屬于實打實的異世界偷渡客,不僅沒有自己的身份,還無家可歸。
出于對自己看過的無數本小說套路的理解,宋秋光出了聲,“你好,請問就是系統在嗎?”
“金手指有嗎?”
“真沒有?什麼都沒有?”
回答她的隻有死一樣的寂靜。
宋秋光徹底無語住了,誰家好人就這麼硬穿啊?
什麼也不給,就讓她穿越到和科幻電影無異的時代來,她隻不過是一個畢業即失業的普通大學生,打小講文明懂禮貌,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幹嘛要這麼對她?
宋秋光氣極反笑,不過想想這裡畢竟是索菲亞的家,保不齊她下一秒就會回來,到那時候宋秋光就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了。
手腕上的光帶手表是屬于這個時代的科技,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但是完美貼合着人體曲線,相當緊密的貼合卻不會讓人覺得不适。
隻是當宋秋光決定要取下它的時候,又感覺它似乎貼合得太過,讓她有種錯覺,好像這個手表并不是環繞在她的手腕上,而是生長在她的血肉裡。
嘗試了好幾種辦法都沒有對這塊手表造成半分影響,宋秋光覺得自己要是弄壞了那更是賠不起,隻好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個球,等待來自索菲亞的審判。
畢竟作為一名生在紅旗下的守法公民,她也做不到把别人的東西偷偷帶走,她實在下不去這個手。
再次感歎了下自己的倒黴,宋秋光又發散開了思維,誰會信任一個擅自闖入自己家的陌生女子?更何況她和索菲亞還是兩個時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