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了解這個時代的科技,但即使是2031年,也斷然不會發生如此低級的錯誤,她和索菲亞是長相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屏幕卻将她和索菲亞識别成一個人。
而其中一個人已經死去,躺在冰冷的棺材裡了無生氣,這聽上去像是什麼三流恐怖故事的展開。
宋秋光深吸一口氣,用了最大的力氣揪住自己的左手腕,疼得她眼淚都掉了下來,屏幕上索菲亞的臉卻頑固地不曾改變。
[有客人光臨,請注意查看。]
屏幕上索菲亞的臉失去了蹤影,那個男明星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透過淺藍色的屏幕,他怒氣沖沖地看着她。
宋秋光猜測這應該是實時監控,因為下面是一連串數字,看起來像是在表達時間。
她來到門後,仍然對門怎麼開這件事感到挫敗,手表卻發出了一聲輕響,下一秒,門開了。
“你是怎麼回事?”來人看到門突然洞開,也錯愕了一下,但是很快,宋秋光注意到了他揮舞着的拳頭,這一拳完全能打八個她。
宋秋光已經做好被打的準備,體面地閉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她睜開眼,男人的拳頭确實打了出去,隻是打在了牆壁上,牆壁的質量很好,反而是男人的拳頭流下血來。
“索菲亞!”男人尖叫着,“我已經給了你,整整三天時間!”
“還給你發了八封郵件!”
“我還以為你是死在家裡了,”宋秋光頗為可疑地看了看小房間,但是男人沒注意到她的眼光,“既然你沒死,就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到公司去。”
宋秋光啊了一聲,男人的眉毛又高高揚起。
他沒給宋秋光猶豫的時間,直接拽着她離開了房間,男人的力氣出奇得大,幾乎把她拽得起飛。
“奇怪,你是不是變矮了?”男人忽然回頭,“而且也變瘦了?”
宋秋光隻覺不妙,她本來以為未來的科技出了故障,把她識别成了索菲亞,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睛也出了故障,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她剛想編一個借口出來,男人卻沒再理她,直直地看向窗外。
宋秋光這才注意到屋外,是一條長度可觀的走廊,盡頭是一扇巨大的窗,從外面撒進來大片陽光。走廊上非常寂靜,她沒有看見門,每一戶人家也許就藏在這些沒有門的房間裡。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索菲亞的房門關上了,也變作一間沒有房門的家。
好像它從來沒有存在過。
男人名叫布萊斯,他半躺着,也不知道他是用哪種方式駕駛的。宋秋光被迫坐在了他的旁邊,未來人的出行不再依靠自行車、電動車、公共交通、和汽車中的任何一種,變成了飛船。
飛船非常狹小,僅能容納三人,宋秋光覺得飛船的舒适度很差,之前看見飛船的新鮮感也散去了一些。
“到公司記得把C案第一時間上交給總工。”布萊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
終于來了,宋秋光壓根不知道C案是什麼,隻在心裡祈禱索菲亞不是什麼高精尖的技術性崗位任職,否則她應該能用華夏人特有的圓滑話術混過去。
[C案進度,47%]
宋秋光本來期待着能從手表裡找到關于C案的信息,一直把屏幕固定在布萊斯看不清而她能完全看到的角度。盡管布萊斯頻頻投來探究的目光,她也咬着牙沒管。
然而散發着淡藍熒光的屏幕似乎聽不到她的心聲,如果說她先前看的屏幕是50%的大小,現在它變成了500%。
隻要布萊斯長了眼睛的話,他就應該全看見了。
她不敢去看布萊斯,隻聽見一個過于平靜的聲音,平靜得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索菲亞,我對你很失望。”布萊斯說。“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很重要,我是信任你,才把C案交給你來做。”
“但是你是怎麼踐踏我的信任的?郵件一封不回,語音不聽,星訊也不接,我給了你一次又一次機會。”
“總工現在就在我的辦公室裡等着,我親自來接你,然後你就給我看47%的C案?”
“你被解雇了。”
布萊斯點開一個圖标,宋秋光隻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忽然感受到了風,再下一秒,她就隻記得布萊斯的藍色眼睛,他看向她,目光裡再沒有一絲感情。
“那也沒必要——”宋秋光大喊,“殺人吧?”
布萊斯的飛船把宋秋光從高空中抛下了,她現在正在做自由落體運動,耳邊是呼嘯的風聲。見鬼,未來人沒人權嗎,随随便便就能謀殺一個人的?
她要死了,宋秋光腦海裡隻剩下這個想法。
不知道離地面有多遠,但她感覺自己死得很漫長,路過還撞碎了冰涼的水汽,那應該是某一朵不幸的雲。
[用戶海拔非正常變化中,應急模式啟動。]
宋秋光躺在了一架飛船裡,飛船的内部幾乎都是深藍色,總體來說和布萊斯的飛船區别不大,甚至就空間來說還要更大一些。
至少她可以躺着。
她偏過頭,索菲亞的臉出現在手表上方的屏幕上,看起來既虛幻又真實。
“謝謝你。”宋秋光說,她清楚索菲亞已經死去,給她留下了莫名其妙的謎團,而且越來越像遊蕩在人間的鬼魂,但索菲亞确實救了她。
這是索菲亞的飛船。
宋秋光摸索了片刻,決定還是先回索菲亞的家,其實她根本也無處可去。
她清了清嗓子,“我想想,目的地怎麼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