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見慣了生死的司城正理得知小七已去的消息,沉默了片刻,輕歎口氣:“也好,百鬼慶生,百鬼送行。”
七月十五是小七的生日,司城正理手上拿的是送給小七的生辰賀禮,他随手一扔,用不到了。
當天,鹿欽原給小七換了衣裳,抱到架在院子裡的火床上,火床上早已躺了慕臨羨,鹿欽原把小七放在慕臨羨身邊,然後一把火,來去幹淨。
司城厚載一瞬間老了二十歲,他的背佝偻着再也挺不直,握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司城獨玉瘋癫着在火堆面前又哭又笑:“我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啊,阿默啊阿默啊,我到底為了什麼!”
司城正哲帶着鐘吾芮走來,微微遺憾:“我來晚了。”
鐘吾芮還是面色冷漠,眼圈卻紅了。
司城正哲悄悄握了他手一下,轉頭對司城厚載說:“小七不在,這裡也沒有存在的必要,燒了吧。”
他的話不是随口說說,立即有人開始往外趕人,有人開始往地上建築物上澆汽油。
挨着火堆近的一下子燃燒起來,順着汽油一直燒過去。
司城厚載聲音蒼老喑啞:“燒了好,幹淨。”
夢,也醒了。
可犯下的過錯再無法彌補和掩蓋。
這段山中歲月仿佛過了數年又仿佛隻是眨眼之間,鹿欽原迫不及待想離開這裡,卻被司城正哲攔住:“你也不想想,你一個人在仇家活到現在的原因,來吧,見見你恩人。”
下了山,回到司城正哲的别墅,來不及休息便被司城正哲帶去了後院,剛進後院便聽到一陣二胡聲,應景的很,《二泉映月》。
走的近了才看清拉二胡的人,穿一件白色襯衫,五官英俊雅潤,一身淡泊包容氣度,仿佛閑雲野鶴,察覺到人來,他停下拉二胡,偏頭看過來,目光直落在鹿欽原身上:“師兄,久仰。”
這人身邊還坐着一人,模樣精緻小巧,氣質清貴,沉醉在二胡聲裡,才回過神,擡手抹了下眼角,擡眼也看了過來。
司城正哲指指拉二胡的介紹:“這是顧言,”又指指後者:“正理家的,厲清甯,小明星。”
鹿欽原眉毛一擰:“你就是顧言。”
顧言好脾氣的說:“師兄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闵初師傅當初教我的時候經常提起你,說你是他第一個徒弟,要我見了你記得喊師兄。”
放下手中的二胡,優雅起身漫步行來,從容不迫,淡然自若,舉止雍容随意,卻不失高貴氣度。
他目光在鹿欽原身上放肆打量,最終下了定語:“不過你看着更像孽徒。”
鹿欽原淡定回擊:“阿初卻愛慘了我這個孽徒。”
顧言無言以對,朝司城正哲揮手:“走了,沒趣兒。”回頭對厲清甯說:“改明兒我讓人接你去我那兒,咱們好好切磋切磋。”
厲清甯面上看不出什麼,眼睛卻一亮,一點頭:“好。”
司城正哲便搖頭,一伸手握住鐘吾芮的手,見鐘吾芮看過來,便微微一笑。
鹿欽原再也不想留在這裡哪怕一秒鐘,當天坐上司城正哲安排的車回上澤市。
到上澤市已是晚上,鹿欽原身心俱疲,找了家飯店開了房倒頭就睡,夢見自己年輕那會兒不懂事,抓着闵初的手無理取鬧,被闵初一頓暴揍,下死手的揍,自己哭的眼淚橫流,無賴似的抱着闵初的腿嚷:“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松手!”
夢到這裡,鹿欽原忽然就醒了,後來闵初怎麼回應他的,忘得一幹二淨。
沒有讓人來接,鹿欽原打了個車直接回蘭苑。
安遇坐在門前訓練小黑獒在撲咬一個布娃娃,把布娃娃往地上一扔,喊一聲:“招财!”小黑獒立刻撲上去,兇狠的對着布娃娃又撕又咬,隻是一嘴小奶牙又軟又小,咬不動,喉嚨裡的嗚嗚聲便越大,如悶雷滾滾。
招财是安遇給改的名字,來西那個名字弱爆了,又土又沒氣質,還不如他起的這個名字聽着響亮。
安遇特地拿了鹿欽原穿過的衣服給招财聞過,然後塞進布娃娃裡,讓它記住這個味道,訓練它聞到這個味道的主人撲上去咬就是。
招财不像一般家養犬類那般讨好主人,隻會一心一意執行主人的命令。
安遇對招财這一點十分驕傲,除了他的命令,招财誰的都不聽,對誰都是冷眼相待,當然對待他也沒多麼熱情,但忠誠。
正在撕咬的招财忽然丢下布娃娃,低聲咆哮着跑了出去,安遇立刻回過神,叫了聲:“招财!”
追出去便見鹿欽原站在門前,招财咬着他的褲腳兇狠的又撕又咬,鹿欽原站那兒不動,隻是問:“它為什麼咬我?”
安遇看着孤身回來的鹿欽原,望了望他身後:“小七呢?”
鹿欽原面色一沉:“走了。”
“走哪兒了?”安遇追問。
“天堂。”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