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一雙人,歸來獨一人。
鹿欽原徑自進卧室繼續補覺,一直在做夢,一會兒是闵初,胸口被血染的通紅,眼睛也紅紅的,哭着說:“我不想死……”
他從沒見闵初哭過,即使兩人死别前,闵初都是笑着嘲笑他的。
一會兒是小七,身後是一池豔如焰火的睡蓮,那睡蓮卻妖氣的很,眨眼成了曼珠沙華,在小七身後張揚飛舞,小七一直笑,眼淚也一直流,就是不說話。讓他離開,問他話,他也不理會。鹿欽原急得抓耳撓心,眼睛被曼珠沙華映染成紅色。
又夢到許多,亂七八糟,像在夢裡過了一輩子,醒過來太陽穴一陣疼,想想夢見了什麼,卻一件也記不起,隻記得挺亂。
沙棠見到下樓的鹿欽原,嘴巴張大能塞下顆雞蛋:“鹿爺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說一聲?”
鹿欽原揉着太陽穴皺眉,語氣不耐:“問那麼多,先給我整點吃的。”
沙棠哦哦的應着,腳下擦風去了廚房,非常速度的下了一碗馄饨,不好意思的說:“不知道您回來,沒留飯。”意思是你先湊合着吃,不給開小竈了。
鹿欽原舀了顆馄饨送嘴裡,皮薄餡多味鮮美,的确也能湊合,沒再說話,吃到一半擡手一看腕表,已是下午三點鐘。
鹿欽原問:“其他人呢?”
沙棠正托着下巴看鹿欽原吃馄饨,聽了便說:“小白感冒,朱厭在照顧,秀秀去找程少爺,好幾天沒見人了。”
鹿欽原皺眉:“很嚴重?”
沙棠說:“小毛病,不過得養兩天。”
鹿欽原便沒說什麼,吃完馄饨去院子裡散步,視線卻不由自主的搜尋某個身影,卻空無一人,一直到了花園裡,視線裡終于多出了一道他希望在但又不是原先那人的身影。
安遇坐在花架下的椅子裡,趴在桌子上,眼睛望着面前一池荷花,眉頭微微蹙着,一臉陰郁。
鹿欽原在他對面坐下:“怎麼一臉不高興。”
安遇瞥着眼看他,無奈道:“說好朱厭陪我回家,小白又病了。”
鹿欽原不明白:“怎麼是朱厭,回家還要外人陪着?”他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陽,果然還是上澤的太陽看着順眼。
安遇解釋:“我當初對家裡說找了個□□老大,這次回去得帶着,不然會挨揍。”
鹿欽原自我推薦:“看我行嗎?”
安遇盯着鹿欽原上下左右的打量,實在沒别的人選,勉為其難的應:“湊合吧。”
鹿欽原便笑了,問時間,安遇說:“過兩天吧,我再想想。”
第二天鹿欽原去醫院探望白澤,朱厭正坐在床邊給他剝橘子,兩個人有說有笑,白澤氣色上有些蒼白,精神卻很好。他沒有進去,站在病房外看了一眼就走了。
出了醫院就打電話,知會白澤一聲,他來過了,也讓他放心。
鹿欽原順道去了趟公司,不顧能把葉醒埋了的工作,點個卯就走,葉醒直笑:“鹿爺拉的一手好仇恨,臨走還要耍賤。”
賤這個字讓他想到了鹿青霜,他早就撤去了對鹿青霜的控制,但他的信息基本還是知道的,聽說還沒戒掉,時不時就發瘋,挺慘。
朱厭直接住在了醫院,安遇僅存的希望破滅,便帶了鹿欽原回家。
安遇老家在一個小縣城,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的工人,生活不能說十分富足,卻也富裕。
安遇是家裡獨苗,他喜歡男人,老安家到他這裡算是絕了戶。
傳承香火并未根深蒂固,但安遇仍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沒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沒有在父母身邊盡孝反帶累他們為自己操心生氣。
站在門前,安遇擡起的手放在門鈴上,卻沒有勇氣按下去,正在躊躇時,一隻手掌壓下來,門鈴丁玲丁玲響起來,屋裡很快傳來應聲:“誰呀?”
聲音是中年女性的聲音,帶着一點鄉音,安遇一聽,眼眶頓時就紅了。
門打開,隔着防盜門,看到裡面站着的中年婦女,安遇低低的叫了聲:“媽……”
安母好半天沒說話,不開門也不動,安遇在心裡後悔,果然不該回來嗎?突然聽安母哽着嗓子埋怨:“你還認得家門?”
進了門,安母就一直盯着鹿欽原看,在門外時看不清,現在再細看,用句電視上看到的詞說,龍章鳳姿,再看看自己兒子,簡單樸素,說白點兒,土。
看上娃娃什麼呢?安母百思不得其解,眼睛就沒從鹿欽原身上挪開,安遇都覺得不好意了,安母仍舊一個勁盯着不放。
鹿欽原仿佛不覺,喝着茶任安母打量,安母性格直爽,憋不住事兒的人,終于忍不住問:“你看上我家娃娃什麼了?你看他,要什麼沒什麼,跟你沒法比。”
“媽!”安遇不滿,有這麼糟踐自己兒子的嘛,尤其那個稱呼,娃娃?他轉眼去看鹿欽原,就見鹿欽原笑的正大光明,還問安母:“安遇小名叫娃娃?”
安母說:“他小時候長得好看,大了就不行了。”被别人家孩子打擊到,安母越看安遇越覺得自家孩子配不上别人家孩子。
鹿欽原好笑的看一眼安遇,不算誇獎的應承:“我覺得還好。”
安母還想說兩句,卧室裡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安母立刻起身去了卧室,安遇一臉驚異,誰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