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巷,某處獨院。
沙漏的手下們已将此處圍了起來。夏冉帶着畫卷前來。她勾手指示意,手下們拿着木樁上前,三兩下便撞開了門。
院中空曠陰涼,看起來并無人住。
她擡腳去了二樓,房中走出來一名郎君與他對視。那人正是景嶽。
夏冉擡眸:“景嶽,你果然在這兒!”她打了個手勢,院中的手下們皆退散出去了,“今日不拔劍,我這兒有一樁交易想與你談談。”
景嶽面上冷若冰霜,看不出表情。他推門示意:“那就進來說吧。”
屋中的門窗全開着,隻有些陳舊的擺設,空無一人。窗外有強風吹過,樹影婆娑。
奇怪,宋筝竟然不在屋内?夏冉在心裡嘀咕着。
夏冉自顧自地坐下,急切問道:“景嶽,宋筝現在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她啊……還沒死呢。”景嶽漠不關心道,“她的人已經在我手上了,你還想談什麼交易?”
“景嶽,你是雅憲十八年出生的。”夏冉慢悠悠道,“你姓氏中的景,來自于義父景王;而你名字中的嶽,則出自于你的生母——嶽白鈴。”
“你怎麼知道?”景嶽的表情開始變幻,他心神不定道,“你為什麼知道嶽白鈴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夏冉晃了晃手中的畫卷:“我不光知道,我這兒還有你親生父母的畫像。這個夠換宋筝嗎?”
“我不信!你不可能會有。”景嶽說着不信,目光卻死死盯住那幅畫卷。
夏冉氣急敗壞:“你這個呆子!看好了——”她歎了口氣,撇嘴将畫卷展開,這是一幅夫婦踏青圖,落款:嶽白鈴。
景嶽咽了口唾沫,走近正要細看,被夏冉打斷了。夏冉飛速卷起畫卷,挂上狡黠的笑容:“想要嗎?那就拿宋筝來換啊!”
“反正你也不想殺她,不是嗎?你明明知道,安國公府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她們是被構陷的。”夏冉循循善誘。
景嶽沉思不語。
“喂喂喂!你昨日不是話很多嗎!現在怎的跟個悶葫蘆似的,啧啧啧。”夏冉挑眉問道,“你到底要不要換啊?”
“好啊。”景嶽笑着看她,“既然你這麼誠懇,那就換吧。”他伸手想拿畫卷。
“想得美!一手交人,一首交貨!”夏冉抱緊了畫卷,警惕地看着他。
萬一他拿了東西跑路怎麼辦?
沒見到宋筝之前,她是不會松手的。她今天勢在必得!
景嶽正欲開口,窗外傳來一陣鳥哨聲。夏冉側耳細聽,是沙漏的口信:“宋筝已逃出。”
夏冉懷疑地看着他,快步走到窗前。院外的大街上,沙漏的暗線旁,果然站着宋筝。
是灰頭土臉卻神采奕奕的宋筝。宋筝大喊着:“阿冉!我在這兒,你别被他騙了!”
夏冉一喜。
宋筝竟然逃出來了!這可太好了!
“咻!”
冷不防的,畫卷從她懷中被抽出來,是景嶽突然出手了。他握着那幅畫卷,視若珍寶。
夏冉從腰間抽出匕首,轉身朝景嶽攻去。
景嶽為了護住畫卷,并未使用雙刀,反而換成了短刀。
夏冉冷漠地看着他:“是你自找的!”
短兵相接,火花四濺。
夏冉開門劈山,刺、拍、挑。
景嶽攻守兼備,毫不怯場,擋、纏、砍。
屋中的桌椅被踢翻,塵土飛揚。
夏冉凝神,換匕首為長劍,劍意潇灑,一步步将他逼至走廊。景嶽則以巧勁周旋,扔了短刀也拔出一把長刃,将單刀流耍得虎虎生風。
二人身形變換,連目光中都帶着濃濃的敵意。
夏冉心知,生母的線索全在宋筝身上系着,加上她已接了單子要護宋筝安全,絲毫不容閃失。
而這景嶽,難纏的緊。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已受夠了這位表面道貌岸然,實則小氣又腹黑的男人。
哪怕不殺他,也要給他一點教訓!
思及此處,她移步後退,景嶽撲了個空。夏冉順勢朝他懷中的畫卷刺去,劍尖輕點,紙屑飄落。
“不!!”景嶽大驚失色,他顧不得對戰,匆匆展開畫卷檢查。
畫中人的面頰被戳破了幾個洞,景嶽面如土色。
夏冉揮劍橫拉,畫卷被一分為二,她抓過上半部分,盛氣淩人地看着景嶽。
這就是他與她作對的代價。
交易尚未完成,畫卷本就不屬于景嶽,理當原物奉還。
景嶽看着畫中的父母臉龐飄遠,換成面前的夏冉。他怒火中燒,再美麗的面龐,也掩蓋不了她惡毒的心!
“還給我!”景嶽提刀,痛心疾首。
“嗯?”夏冉揚唇,她将這一半的殘卷伸手撕碎。
夏冉笑嘻嘻道:“還你。”她伸手,将粉末抛向空中,彩色的畫面成為粉末,如節日的煙花綻放。她轉身退場。
景嶽徒勞地伸手去抓粉末,碎屑像手中握不住的沙。他額角的青筋暴起,目光中的恨意逐漸變濃。
他恨她!
她為什麼要帶來希望,又将希望在他面前撕碎!
難道她沒有心嗎?
對,她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而他,是除暴安良的審判官,他注定要将她繩之以法。
殺了她。他要出手殺了她。
景嶽眼角濕潤,心中隻有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