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嶽的眼神中蘊藏了她說不清的情愫。
他心中信任的人不多,但他相信夏冉。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從來都不希望他們成為對手。
夏冉猶豫了,要再相信他嗎?
他從京城追來,如今卻主動言和……這份邀約,是真心還是詭計?
夏冉直直的看着他,她能相信他嗎?
也許會有一絲真心吧。
她想。
那就賭一把。
夏冉問:“關于你生母,你都知道些什麼?”
景嶽将這些年調查的零碎線索說出來,夏冉點頭聽着,适時為他補充了人證物證齊全的沙漏版真相。
嶽白鈴的确是個丹青天才。
她死亡的原因卻不是李貢所說的難産,更不是景王說的以死明志。
“死因是——”夏冉有些不忍開口,“窒息。”
“窒息?”景嶽蹙眉,“那我生父的死因呢?”
“……也是窒息。”夏冉道。
不必多說,景嶽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生父母死亡時間一緻,死因也一緻,很明顯是被同一人所殺。
而當時在現場的人,除了他生父母,還會有誰?
景嶽眼眸如古井般深不見底,他輕聲道:“是景王嗎?”
夏冉看了他一眼,默認了。
當初姨母一直交待她留下景嶽的性命,便是為了這一刻。
待景嶽知道真相後,定會倒戈相向,成為沙漏的助力。
然而,按照姨母的計劃,她本不應該這麼早告訴他的。
原本應該在沙漏與景王的戰役正式爆發之時,再打這一張牌。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不知怎麼就心軟了。
驕傲高冷的景大人,認賊作父了這麼多年,心中定然很不是滋味吧。
她偷偷擡眼看他。
景嶽的頭垂了下來,看不見表情。
她戳了一下他的肩膀:“景大人,你還好嗎?”
景嶽擡頭,又恢複了那幅波瀾不驚的冰山臉:“我沒事,多謝。”
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景嶽轉移了話題:“夏冉,聽說你一直在查夏風女官?”
“嗯。”夏冉道,“你怎麼知道?”
“我們的共同點又多了一個啊。”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不必再查了,夏風也是景王所殺。”
景嶽比她想象的要聰明許多。她不過是問内廷的人打探了一次,消息就傳至了他耳朵中。甚至還猜出了那人是她的生母。
夏冉與景嶽靜靜的坐着,誰也沒說話,安靜的氣氛中卻并不顯局促,反而有幾分自在的味道。
這是第一次,他們之間沒有了刀光劍影。
偷得浮生半日閑,不知為何,夏冉心中想起了這句話。
她看着他的側臉,輕輕笑了笑。
……
謝秋看着夏冉與景嶽一同進來,迅速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宋筝。
看吧!
他就說,這兩人有秘密!
宋筝點頭,一把拉過夏冉檢查有無傷口:“阿冉,你沒事吧!”她警惕的看着景嶽。
夏冉單純好騙,可是他休想騙過她的眼睛!
景嶽一無所知,看着謝秋道:“謝兄,我們走吧。”
“走?”
“走?”
宋筝和謝秋同時出聲,語氣一喜一悲。
夏冉解釋道:“我與景嶽已達成共識,他會即刻返程,不再阻攔我們去南溪寨。”
宋筝大喜,太好了。
謝秋神情萎靡:“景兄,既然已經握手言和,我們四個不能同行嗎?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做……”他偷看了宋筝一眼。不想走。
“不行,大理寺事務繁忙。”景嶽毫不留情,“我此行是借舊案出差,返程時還需将那個案件了結。”
“謝郎君,你們一路平安,有緣京城再見。”宋筝溫柔一笑。
景嶽抓着暈暈乎乎的謝秋,與二人告辭。
夏冉伸了個懶腰,慵懶道:“阿筝,我們也出發吧!”
“好!行囊與馬車都已備好了。”宋筝笑道。
車馬滿載而行,應娘等人一路目送二人離開了金鳳城。
塵煙漫天,行客匆匆,揮手珍重。
……
行過險灘,越過峽谷。
途徑一段颠簸泥濘的山路時,馬車的車碾被卡在石縫中,動彈不得。
夏冉下來查看情況,将車碾中的碎石掀飛,她忽然聽見地面上傳來一陣聲音。
不好!
她翻身上車,揮鞭趕路:“駕!”
“怎麼了?”宋筝從車廂裡探頭,有些疑惑。
“阿筝,有數匹馬朝我們的方向奔來,不确定是敵是友。”她神情認真又嚴肅,“這段路易攻難守,我們需要找個掩體藏起來。”
“好像……來不及了!”宋筝的聲音有些微顫。
夏冉回頭,恰看見馬匹将近,那群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們,就像看着砧闆上的魚肉。
人好多啊。
可惜沒幾個高手,她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