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維還不能共情他們的故事,但是抛開感情不談,還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他死了。”
赫殊糾正:“他現在還活着。”
格維一時間被哽得說不出話,他不明白以往邏輯清晰決策果斷的赫殊怎麼會說出這種不顧前因後果的話來。
“那……那他是怎麼活着的?”勉強組織好語言,話出口又覺得不太對,格維磕磕絆絆找補着,“幸存下來了?那……怎麼現在才出現?還是别的什麼方法?”
情感是很難解釋清楚的,并且它也不足以成為說服的論據。
于是赫殊曉之以理:“厄洛斯研究的‘反向标記’可以證明他也離不開我。并且,那天拷貝的數據有五分之一都是他的研究,将這樣一個天才留下對焚翼有益。加上焚翼宣揚的是雌雄平等,這樣的組織不應該抗拒雄蟲的存在。”
格維有些無奈:“我隻是問他為什麼活着,你這段話下意識的找補?是在說服我,還是在說服你自己?”
“我相信他。”赫殊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淩洛确實沒有和他說清楚,連帶着說話的氣勢都弱了幾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
守在一邊的雄化雌蟲柯連什麼時候見過指揮官吃癟的樣子,雖然他是故事講述到一半才過來,但也能将情況大緻猜個七七八八。
焚翼在戰場上把他撿來的時候,他還是個蛋呢。然後又是被格維養大,在赫殊眼皮底下長起來的。所以相較于焚翼其他雌蟲來說,他對蟲族社會和雄蟲沒有那麼強烈的抵觸。
這也是赫殊為什麼選他來給淩洛做“助手”的原因。
“反正,我會弄清楚的。”
赫殊偏頭躲過格維的視線,看向實驗室裡的淩洛,正好與他對上視線。後者眨眨眼睛,似乎是想說:乖乖怎麼還不進來?
柯連跟着探頭看過去,在可視窗邊露出一雙眼睛。
淩洛冷漠地掃了一眼,看回到赫殊身上時,才好像又活了過來。
格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了想開始和以往一樣和赫殊彙報一下工作:
“别忘了我們收到了特洛亞的結盟邀請函,回絕後對方以退為進提出了全息通訊。我先去檢查好坐标參數設置系統,确保通訊時不暴露我們的位置。”
特洛亞,一個公認的永久中立組織。已經有了兩百多年的曆史,其根基可以說是整個特洛亞家族:百年前他們的少家主與自己的雌君門當戶對又心心相印,結為伴侶後更是彼此尊重相互敬愛。
這樣的愛情佳話吸引了大批追随者,但少家主掌權上位之後,特洛亞沒有打出“雌雄平等”的旗号,更多的是遊走在各個位面,為兩情相悅的蟲族伴侶提供理想的烏托邦。
中立地位的保持離不開特洛亞家族雄厚實力的支持,但這種中立态度也是特洛亞延存至今的法決——所以,為什麼會貿然和焚翼結盟?
赫殊簡單思量一下,應了聲:“嗯,我很快就過去。”
格維點了點頭,随後遞給柯連一個嚴肅的眼神,這才轉身離開——焚翼全是雌蟲,淩洛又隻能接觸到赫殊柯連和他,他暫時可以放心。
柯連從兩位長官微妙的氣氛間能感受出來格維不喜歡那隻叫“淩洛”的雄蟲,但指揮官似乎很偏愛他。隻是自己對雄蟲的印象隻有C區改寫酶提取室,那些被迷暈沉睡在透明培養艙繭房的雄蟲們精緻又脆弱。
而眼前的雄蟲相貌更為出衆,眼睫忽閃,淡藍色的眸子讓他想到天空和海洋——格維覺得不能讓小蟲崽一生都隻能看到鋼筋鐵臂的飛船,所以時不時就會抽出時間籌劃好一切帶着他落到土地上去感受自然。
“世界很美麗,多去看看它的樣子,聽聽它的聲音。”
格維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雙藍色的眼睛蒙着一層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