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站在她的身邊,用手牽着馬繩:“他來了,上馬吧。”原來李黛清看見陳相易遲遲不來,以為他反約了,就急的從馬上翻下來,阿玉也接着跳了下來,于是二人就站在馬的側邊觀望着,看見他來了之後,李黛清這才放下心來。
“走吧。”李黛清看着陳相易說,用手指了指另一匹馬,但是又覺得不太對勁,陳相易要僞裝一個不會武功的角色,倘若騎馬過去,别人就會誤認為他會武功了。還好她會一些騎馬的要領,穿越前也練過馬術,這一點便可運用在這裡。
于是她跳下馬,徑直走向另一匹馬處,朝阿玉說:“阿玉你在前面走,我和相易跟在你後面。”
“好。”阿玉揚起手中鞭子,那馬像是聽到指揮般向前走,馬蹄漸響,速度也逐漸加快。李黛清先跳上馬,拍了拍自己身後的空位,俯視看向陳相易:“上來吧。”陳相易難以拒絕,隻有這個法子。便垂手說道:“得罪了。”轉而飛身上馬,坐在李黛清的身後。
看見李雯玉還有她騎着的馬漸漸消失在街角,李黛清:“坐穩了。”于是快馬加鞭,蹄如勁急之風,橫掃千草百花而過,慢慢便能看見阿玉的身影了,李黛清這才放慢步子,穩穩地跟在後面。
“你可以逮我衣服,”李黛清腦袋微微向後望去,朝陳相易颔首:“這樣你就可以營造你不會武功的弱書生人設了。”陳相易聽後笑了起來,他不懂人設是什麼意思,隻聽得“弱書生”三字。阿玉在他們前面不足五米之處,卻忽略了這三個字,把精力放在“人設”上,她心想,這個詞語她都沒聽見過,定是姐姐在古籍上見過卻還未告訴她的詞語。
于是她問李黛清:“阿姐,人設是什麼意思啊?”很好,李黛清聽後頗為欣慰,心想:“倘若自己讀書時候有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和窮追不舍的精神,會不會是不一樣的人生了呢?”
她信手拈來:“人設嘛,就是給一個人貼的‘标簽’,”“那标簽又是什麼啊?”仿佛俄羅斯套娃般,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于是李黛清不打算用這種抽象的話語解釋了,于是她換了一種想法,陳相易坐在她背後,聽她叽裡呱啦的,覺得甚是可愛。
“阿玉,就比如你,你要營造一個琵琶女的人設,那麼你就要向其他人展示能夠說明你是附和這個身份的人的言行動作或者物品。比如,你可以每天晚上都彈兩首琵琶,歌聲悠遠嘹亮,穿過樓牆,傳到過路人的耳中,他們就知道你會彈琵琶,再者,你手上耍劍磨出的老繭你可以對外宣稱是彈弦奏曲所緻。不過這就有點違心在其中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營造人設比較好,否則很難收場。”
但陳相易這一事卻不一樣,他們不得不去這樣子做,如若不這樣做,産生的後果對誰都不好。
她們因為等待陳相易而晚來幾步,但未曾聽見打更人叫喊的聲音,于是李黛清本來還在幸災樂禍地想着他們及時趕到,但見席上賓客群臣皆已入座,觥籌交錯,全部望着遲來的三人,好在今天的重頭戲在李黛清身上,所以衆人看見她時,隻有微笑相對。
李黛清眼瞅着四下這麼多人都這麼看着她,她感覺自己大氣都不敢出,此刻她盯着台下的衆人,仿佛覺着這些人微笑的幅度,彎起的嘴角都别無二緻,被精心設計過的一般。猶如提線木偶,僵硬從他們的動作之下不斷湧現着,李黛清深知這不是部恐怖小說,自己也沒有在恐怖小說裡面,她隻是覺得在氣氛古怪的皇宮裡,每個人都不像是自己了,而是被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提線木偶給代替了。
他們圍坐在諾大的空地之上,層層落葉紛紛飛旋落在這擠壓很久怨氣的重土之上,被迫圈在天地如此遼闊的宮閣之中,李黛清感覺渾身不自在,随時随地都念及将軍府的好,小是小,但她随時随地都可以做自己,不用像現在這般忸怩作态,像其他人演示不是自己的自己。
月下餘晖照耀在每一個人臉上,像蒙了一層紗布似得,如果說他們是提線木偶,那這層紗就是籠罩他們背後真身的利器。月光也照在杯中濁酒之上,月光浮在蕩漾的水波表面,随着舉着酒杯的人的一舉一動,也搖搖晃晃起來。
一切都很違和,三人就在這樣的情景和衆人的注視之下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下坐着。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