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清下定決心改變這裡女子的地位,但談何容易,思來想去,她釋然一笑,明白了一個道理:她不能改變這裡,那她就改變自己,改變她一個人。
今日她獨自前往鄰裡小巷,挨家挨戶尋人。
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認識李黛清,自然也無法知曉李黛清所做的那些“豐功偉績”,在日後李黛清聽見别人提起所謂的英雄事迹還是會臉紅,因為她深刻知道,這些成就并不是她做的,而是這幅身子的原主人。
李黛清在這裡感到意外的安甯,她不再提心吊膽,害怕自己的每一步路都走錯,因為沒有人知道她将軍的身份,也沒有人提及她的往事,所有人都不關心她,她可以無拘無束。
在這裡,她就算走錯了一條道路,也不會有人知道,相反,她可以很自如的抽回自己的腳,回歸到她本來認為正确的道路上。
她走了一路,願意為她留一扇門的隻有三個女子。
這也是日後讓她很會後悔的事情。
第一個是一個隻開了窗子的女人,屋子裡還不斷傳來鼾聲,李黛清看見那女人正專心緻志地擡起手又放下手,手裡的針線随着她動作的起伏而飛速轉動。
不一會,一直栩栩如生的鴛鴦就在李黛清的眼中現了形,鴛鴦在針線繡的碧綠的湖水中戲水,而李黛清看着這副刺繡,就像站在了湖邊,而見到女子正坐在湖邊的石頭上低吟淺唱。
她認為這不乏是一個能“緻富”的好法子,如若能将女人給說服,将他的手藝發揚光大,再批量生産,流通全國。
國庫空虧的問題不久迎刃而解了?
李黛清蓦然出了聲:“姑娘,”
李黛清哪裡料到,她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女子的反應如同遇見了山洪落荒而逃般。
女子驚到也就算了,誰知她身旁擺放的物件倏然被她的身子所觸碰,不下心落在了地下。
鼾聲停止了,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想有人在背後突然給了她一拳的驚悚。
腳步聲漸漸傳來了,對于李黛清而言這不是一個恐怖故事。腳步聲不是從她背後傳來的,而是從這個女人的背後。
女人惶惶然向背後一望,她眼中的倒影被一坨龐然大物充斥着。
李黛清是眼睜睜看着男人走到女人的身後的。還帶着沒睡醒的茫然。
當真是茫然嗎?恐怕他的内心已經有了細枝末節的想法。他把把他吵醒的一切的責任歸在女人身上。
他一走近女人,就匆忙揮動着他的巴掌,仿佛下一秒,就怕他面前的女人會離開他,背叛他。
女人所在的位置就在窗前,男人一走近,準能看見李黛清,李黛清了然。
男人已經到了一種癫狂的地步,把大女人當做宣洩情緒的方式,明明這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李黛清覺得自己很悲哀,不是那種站在大自然面前感歎人類渺小的悲怆,是看見一個本該在花樣年華享受自己美好青春的女人被一個無形的枷鎖束縛住而她看見了卻不能幫她的無力。
她看見女人的眼角啜着兩滴淚,始終沒有落下,也許這是她最後的頑強,給自己力量的堅韌。
她無力喊出制止的話語,因為她知道自己說的話,在這個不講道理的男人面前就像放了個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哦,甚至進都不進。
李黛清眼巴巴看着男人兇狠的眼睛,那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想要從包裹它的眼皮裡暴跳出來。
他很氣憤了,而讓他氣憤的原因,竟是因為女人弄出的聲響打擾了他的美夢。
不可理喻。
很快李黛清看不見他眼睛————原來他重重地将窗戶關了。
李黛清此刻變成一縷幽魂,在狹小的巷子裡遊蕩。
她看得見門上挂的紅燈籠,可心中卻灰藍的異常平靜。
她不知道怎樣去描述她剛剛看見的,聽見的場面。
第二個也是依然,不過,她是一個人待在家裡,李黛清向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果不其然,李黛清聽到了那個從她一說出口,就能知道女人該怎麼回複他的那個答案。
她又吃了閉門羹。
第三個是女主路過禁閉大門,她本以為這間屋子也跟其他屋子一樣,靜谧無聲,不知道,裡面确實是沒有人,還是有人在躲着她。
雖然他不打算放棄,但他也不會貿然的敲門,免得别人把他當瘋子一樣看待。
他本來已經走出離這個屋子幾步之外的距離了,但他很敏銳的聽見耳邊傳來的噼裡啪啦的聲音。
李黛清回頭一望,在屋子外面看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連門前的雜草也不曾動一下。
也許是自己幻聽了吧。
她又想走,擡腳的那一瞬間讓她放棄了他幻聽的想法,接連不斷的聲音傳來,破碎聲,什麼東西落地聲開始如潑出去的水水收不回一樣,還在斷斷續續的從門縫裡傳來。
那個門縫嚴嚴實實。
就在她失魂落魄即将來到道路盡頭是,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叫住了她,她聽得很清楚,是個女人的聲音。
是什麼樣的聲音呢?李黛清日後想來,覺得是有一種底氣,在内心深處推着他前行的堅韌聲音,自在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