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導緻江遲遲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的最關鍵原因,她一直沒說。
時相儒欠她一句解釋。
“泰陽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何泰陽:“遲遲姐你說,我保證知無不言。”
“時相儒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這個...”
何泰陽卡殼了。
以時相儒那個死傲嬌怪的性格,基本是不太可能和何泰陽推心置腹地談論自己失敗的戀愛。
但他還真的知道一些内情。
“其實吧,有一次,儒哥喝多了,跟我說過一點點。”
“他說...他在心裡感受不到遲遲姐你對他的愛。”
其實何泰陽還說輕了,當時的場景可比他現在描繪的激烈的多。
那是時相儒第一次賣出《暮光曙天》的版權,稿費到手的那天晚上,時相儒拉上何泰陽,在酒吧喝酒。
何泰陽老婆管得嚴,不敢在酒吧亂喝,隻點了一杯啤酒意思意思。那晚,他看着時相儒灌下整瓶威士忌,随後倒在卡座裡,抱着枕頭,痛哭流涕。
男人喝多了就容易講心裡話,何泰陽第一次見到時相儒醉得如此徹底,平日裡冷酷傲嬌的外表蕩然無存,哭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酒吧喧鬧,何泰陽隻聽見他說了幾句——
“江遲遲,你好狠的心!”
“你甯願跟主管約會,都不要我的禮物。”
“我要給你買包、買鑽戒、買大西瓜!”
買大西瓜是什麼鬼,偷聽的何泰陽翻了個白眼。
“你為什麼不願意花我的錢?!你是不是嫌我沒錢!”
“你肯定是的,你嫌棄我窮,所以才會跟那個狗屁主管在一起。”
“你根本就不愛我...”
時相儒喝多了,抱着卡座裡的枕頭一震猛錘,不知他是把枕頭當成了江遲遲在發洩,還是把枕頭當成了自己。
雖然事後的時相儒堅決否認這段經曆,并明确地告訴何泰陽,他和江遲遲分手隻是因為“性格不合”。
究竟是什麼性格不合呢?
何泰陽琢磨了許久,發現他們一個是傲嬌的炸毛孔雀,一個是直球的遲鈍樹懶。
江遲遲理解不了時相儒嘴硬背後深藏的恐懼,時相儒get不到江遲遲腦回路之下顯露的溫柔。
兩人明明都長了嘴,一個不會“好好”說話,另一個也“不會”好好說話。
他們分手簡直就是必然的。
江遲遲舉着手機,沉默無語。
“額,當然了,我還是力挺遲遲姐你的,時相儒他就是太嘴硬了,什麼都不肯說清楚,你們之間才會有誤會。”
何泰陽損了自己老闆一通,心裡暢快無比。
“既然泰陽哥你說,他和我分手是因為嘴硬,不肯和我把話說清楚。”江遲遲語氣出乎意料的冷靜,“那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他,有什麼區别嗎?”
江遲遲還記得,昨天,時相儒剛回島上,她問他為什麼回來。
他回答說,回來幫她拍視頻。
真的是這樣嗎?時相儒明明是看到了蘭姐的澄清視頻,知道當年宋坤和她之間隻是他單方面的臆想。
但他就是嘴硬地不肯解釋,即便給她送了禮物,也不能代替言語上的道歉。
他還是這麼嘴硬,和三年前沒有任何改變。
“如果他也沒變,我也沒變,那這次的複合有什麼意義?”
隻不過是悲劇重演。
“這...”
何泰陽被她說服了。
說到底,這是江遲遲和時相儒的家事,他作為外人,本不應該摻和太多。
如果時相儒真的再不做出改變,那江遲遲選擇将誤會和盤托出,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這麼做會帶來的後果,隻能由時相儒自己承擔,他何泰陽跟着時相儒,自認倒黴。
“遲遲姐,你就按照自己心意來吧...對了,儒哥剛剛說,他在招待所的廚房搞了點吃的,讓遲遲姐睡醒了去房間裡找他。儒哥還在發愁要怎麼跟你說呢,畢竟...”
畢竟時相儒的電話還在她的黑名單裡躺着。
挂斷電話,江遲遲點開微信的“好友申請”。
時相儒的頭像多年未換過,依舊是一枚貝殼。
是江遲遲送他的第一份禮物。
貝殼被電子存檔,多年依舊保持着流光溢彩的珠色。
但送貝殼的人,早已被時間的洪流沖刷的面目全非。
江遲遲點開好友申請,手指劃過下方的“通過驗證”,點向“加入黑名單”。
“隻是重蹈覆轍而已,沒必要了。”江遲遲告訴自己。
“對方已被你加入黑名單,将無法對你發起對話/申請。”
江遲遲把手機放進口袋,出門覓食。
既然時相儒能在食堂找到吃的,說明這個招待所為了應對台風,額外存儲了食物,她準備去前台問問。
江遲遲打開房門,腳步一頓,愣在原地。
昏暗的廊燈下蜷縮着一個身影。
時相儒像隻看門犬,蹲坐在她的房門前,脊背靠在發黃的壁紙上,脖子折成一個直角,頭一點一點的,像是困極了,即便是這麼不舒服的姿勢,也能進入夢鄉。
他怎麼在這兒...
似乎聽見了江遲遲開門的動靜,時相儒從夢裡驚醒,眼底紅血絲未褪,下意識地問道,“唔...遲遲你醒了?”
江遲遲見他搖搖晃晃地立起身子,衣擺褶皺得像剛從洗衣機裡掏出來。不過是一夜未刮胡子,他下巴上的胡茬便隐隐泛青,顯得整個人更為狼狽。
“你在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