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江遲遲的态度昭然若揭。
她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不是之前那種撒嬌似的抱怨、試探型的拷問,這次,時相儒真真切切地聽見了她聲音中的冷意。
他騙了她——在她無數次強調過“信任”後,他還是騙了她。
時相儒站在會場角落,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身體僵直。
良久,他啞聲開口,“遲遲,我...我可以解釋...”
“好,你說。”
她打電話來就是要一個解釋。
時相儒換了隻手拿手機,深吸一口氣,企圖整理語言。
“時斌的事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他...”
“不是故意嗎?”
女人鋒利的聲音打斷了他蒼白的辯解,“不是故意,那是無意的喽?”
她語音裡帶着淡淡的諷刺,像糖裡的一根刺,紮得時相儒生疼。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瞞了我?”
任何的狡辯在她面前都是枉然,男人頹廢地揉着打理精緻的黑發,薄唇血色盡失。
“對不起。”
他喉結滾動,咽下所有抵抗,将真相和盤托出。
“其實,自從上次簽售會以後,時斌就騷擾過我,他是個沒有底線的殺人犯,我不想和他扯上聯系,更不想把你卷入到這件事裡。遲遲,真的,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你不利的事。”
“在篩志願者的時候,我确實是看到了燕琉照片裡的時斌,才故意選他的,但我對你發誓,遲遲,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他和你父母的關系。如果我知道的話,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他靠近你。”
江遲遲撐在浴室的台盆前,長發垂下,遮住眼睛。
等到對面沒了聲音,她才開口,“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真的,遲遲,你相信我!”
江遲遲把披散的黑發撩到耳後,語氣冷冽,“我明天會去南港的醫院找燕琉,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我隻要問他就可以了。”
她還想問燕琉,時斌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
那張照片,究竟是巧合,還是他的蓄謀已久?
“其實...我已經找他聊過了。”
時相儒清咳一聲,“就是他跳海的那天。”
燕琉激怒他後,被他拽到一旁狠罵了一頓,罵到最後,時相儒沒忘記自己最初選他上來的理由。
他把時斌的照片怼在瑟瑟發抖的男孩兒面前,語氣惡狠狠的,“說,你跟他什麼關系?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照片裡!?”
燕琉像隻鹌鹑似的縮着腦袋,明顯被他吓到,抖着嗓子,“我...我不認識他。”
在男人的威逼利誘下,燕琉才說實話。
“其實是這樣的...我收到過一條陌生短信,上面說,隻要我把這個男人的照片放到背景裡被你們看到,有大概率會被選上志願者...我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随便發的,就...就試了一下。”
果然,他收到了成功入選的消息。
時相儒記下短信号碼反撥回去,對面已經是空号。
...
“...真的是這樣?”
江遲遲半信半疑。燕琉給的這個理由實在有些...不好評價。
合理中透露着一絲離譜。
“無論如何,我明天會去醫院證實你的話。”
江遲遲微眯着眼,最後給他一次機會,“除此之外,時相儒,你還有沒有别的事瞞着我?”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江遲遲有些不可置信地發笑,“還有?”
“咳...”
男人抿唇,“你還記得上次的簽售會嗎,會上出現的那對假父女背後有人指使,對方是沖着我來的,想抹黑虛見意的名聲,這次時斌的事情不知道和他有沒有關系。”
雖說心裡生着悶氣,但聽見有人要害他,江遲遲還是反射性地心裡一緊,關心的話脫口而出。
“那你會有危險嗎?”
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落了氣勢,女孩兒氣呼呼地噤聲。
“我沒事,已經讓泰陽去查了。”
時相儒聽出她話裡的關心,得了便宜但不敢賣乖,他知道江遲遲正在氣頭上。
“遲遲,對不起。”
男人誠懇道歉,“我明天開完會立馬回來,中午的機票,坐下午最後一班輪渡上島。”
“哦。”
江遲遲才不上他的當,“你什麼時候回來關我什麼事?”
時相儒好聲好氣,“跟老婆報備行程是應該的。”
“...”
男人果然都是蹬鼻子上臉的壞蛋。
江遲遲不接他的話,“我洗澡去了,拜拜。”
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第二天巡視完,幾個志願者和江遲遲約好了一起去南港看望燕琉,他在南港二院接受治療,門口還配了一個看護的護工。
江遲遲見他狀态不錯,身體和精神都沒什麼問題,就知道這是鐘楚昭刻意而為之的。
沒查清燕琉的動機之前,以“住院”為名先穩住他。
大家和他簡單聊了幾句,江遲遲又避着衆人單獨詢問時斌的事,得到了和時相儒口中相同的答案。
看樣子,時相儒這次真的沒撒謊。
哼,料他也不敢再撒謊了。
莫約在燕琉的病房裡呆了一個多小時,衆人才散。臨近中午,楊嫂張羅着先在附近吃個午飯。
五人在醫院門口往外走,人流如織,江遲遲悶悶地綴在後頭,眼角餘光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嗯?
女孩兒有些不确定地揉着眼,看清了那道背影。
是上次來找她的那個記者,叫...鄧肅?
他來醫院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