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欣做事不緊不慢,屬于天塌下來有她在都能頂上,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二次見她如此局促。
秦怿剛歎了口氣,肩膀就被人攬住,安撫似的捏了捏,秦怿擡眼看向江恒,堅定而溫柔的目光撞進眼裡,眼睛抓住了落日的餘晖,看起來亮亮的,兩人相顧無言,秦怿的心卻一時被填得很滿,不安感幾乎都被擠走。
正準備敲門,大門上方的電子監控滴滴了幾聲,霎時洞開。
“欣姐。”
“文老師。”
見到在門前迎客的文欣,兩人默契地同時開了口。
“快進來坐。”文欣朝兩人點點頭,将人招呼至沙發處。
茶幾上整齊地擺着剛泡好的茉莉花茶和噴香的茉莉酥餅,文欣将茶點推至兩人面前,“吃過晚飯了嗎?來我這的路程不算近,餓不餓?”
被各式各樣的事情纏身,秦怿沒什麼胃口,還是善意地撒了個謊說早就一起吃過晚餐了,謝謝您邀請的這杯夜茶,正好解膩。
文欣緊繃的臉上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一改平日的嚴肅幹練,鮮有地嗔怪道,“還想瞞過我呢,快吃吧。”
酥餅入口仍燙嘴,甜而不膩,一不留神那一盤便隻剩幾塊碎渣,秦怿餍足地環視整個房間布局,文欣雖生得金發碧眼,屋内全是正宗的蘇式園林裝修風格,倒像她的氣質一樣典雅而莊重。
家具的擺設很是考究,連電視櫃上大大小小的照片框都錯落有緻,秦怿的目光被擺在C位的合照吸引——是文欣和勞拉,兩個女人親密地靠在一起,一個内斂溫柔,一個活潑張揚,手裡分别拿着S級向導證書和S級哨兵證書。
秦怿霎時心裡一咯噔,預感強烈,他收回目光看向文欣時,文欣正巧朝他看來。
“是的,确實是關于勞拉。”秦怿心裡的猜測被文欣說了出來。
文欣稍作停頓,突然變得躊躇,深吸了口氣後冷聲道,“勞拉入獄了。”
話音剛落,秦怿和江恒發出異口同聲的驚呼,“什麼?!”
文欣的情緒也被帶了起來,捏着茶杯杯柄的手微微打顫,深吸了口氣才平複下心情,“消息還未對外公布,是王善給我說的。昨天我見勞拉很晚都沒回來,也沒主動跟我聯系,我怕出事去聯系了她的助理,那個小男生說勞拉被調查部的人帶走了。”
“我這才知道出事了。今早好不容易聯系上王善,他說昨天江恒帶新人哨兵出任務,不巧遇上變種生物體,雖救援及時,但那些哨兵的精神力受損嚴重,目前都在醫院靜養,差點就要出人命。”
“那些新來的哨兵家屬來中央塔鬧事,說出任務不配向導跟從,向導素的數量配備不足,中央塔的組織管理極差。這陣仗下調查部不得不開展調查,除了這些事情外,調查還發現變色龍号戰機程序設置故障,差點擾亂飛行影響救援。”
文欣歇了口氣,直視秦怿,“聽說小怿你是支援隊的領隊?你沒被調查部的人為難吧?”
秦怿趕忙應聲道,“是的老師,我也聽說了,但調查部沒找我核實這事。”
話音剛落,便聽見文欣帶着愠怒的冷哼,“連當事人都不過問,竟然就這樣草率給勞拉定了罪!勞拉的性子莽,但平時做事認真嚴謹,怎麼可能會沒有檢查向導素數量,更不可能讓救援戰機出現程序錯誤!”
文欣越說越急,一時變得口無遮攔,“之前勞拉在季度大會上太張揚了,我都說了别這麼急着出頭,果然那個人看不慣就一定會出手,跟三年前一模一樣。”
聽見三年前這一敏感詞,秦怿霎時呼吸一滞,下意識看向江恒,小動作被文欣捕捉,她似乎并不想再隐瞞什麼,深深地看了江恒一眼,伸手向茶幾下方的隔層裡拿出了個平闆電腦,熟稔地解鎖屏幕,一個視頻随着她的滑動操作,在兩人面前播放。
“簽署過程要錄視頻?”
“當然,怕造假代簽。平時都會錄的,隻是錄制頁面在我那,你看不到。”
“喲,給新人配了變色龍号?這架戰機不是維修部的最新研發?”
“秦怿是這屆最優秀的向導,好東西自然要給好刀開刃。”
……
視頻裡周秉正正在幫勞拉簽署民事委托任務,兩人的閑聊好巧不巧也被錄了下來。
秦怿全神貫注,每一幀都不敢放過,視頻結束,他盯着左下角的日期若有所思,日期水印明晃晃顯示着三年前,5月10日。
腦袋霎時嗡了一聲,他擡眼看向文欣,女人也看着他,開口道,“小怿,這感覺熟悉嗎?戰機失控,耽誤支援,借刀殺人。”
不出所料,文欣方才口無遮攔的失态,實則早就胸有成竹。
文欣的語氣平緩,卻讓秦怿幻視鬼魅低吟,一時脊背發涼,略有眉目的事情在多重“巧合”下漸漸水落石出,秦怿恰時心慌地看向江恒。
江恒的神色複雜,秦怿看不出什麼含義,震驚,疑惑,似乎還有一絲轉瞬即逝的認可。
“三年前雄哥的事情我就覺得蹊跷,任何方面都這樣覺得,勞拉突發這事,我突然覺得兩件事情很像。我嘗試與勞拉遠程啟動共鳴,跟她坦言了這事,她讓我解鎖她的工作平闆,我翻了一整天的數據,終于找這個視頻,還好她沒忘記這事。”
“三年前小怿去支援我們駕駛的那台戰機就是變色龍号,被做了手腳為掩人耳目,中央塔一直對外宣稱變色龍号戰機出現研發問題,遲遲未能投入使用。”
“事已至此,我就直說了。周秉正這人自私僞善唯利是圖,三年前害死雄哥,三年後又想鏟除起了異心的勞拉,順便再借此嫁禍給小怿。”
文欣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愈發冷酷,她的目光掃過秦怿,“因為小怿你對他最看重的後輩江恒來說意義非凡,他不希望他最看重的人有情感、不純粹,幹脆把會影響到他的人或事直接扼殺。”
幾番激烈的話下來,文欣有些氣息不穩,深吸了口氣後她的目光轉向江恒,她的聲音努力放得溫柔,不似方才的咄咄逼人,“江恒,我不知道周秉正對你做了什麼,也沒有故意曲解和抹黑他曾經對你的善意和幫助。老師隻想說,有時候你所知道的,可能都是别人的處心積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