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廂的四壁鑲嵌着鏡面,江恒看見裡面映着許許多多的自己,面容嚴肅,眉頭緊鎖,眼神堅定,心裡那個下定決心的計劃,也在此時愈發清晰明朗。
領袖辦公室安有專屬電梯,能夠四通八達中央塔的每一個地方,五分鐘不到江恒便抵達了醫院,他根據醫院發過來的房号,一路狂奔而去。
秦怿這回不像上次精神屏障破碎那般慘烈,隻是一時精神力過度消耗,讓整個人累到虛脫昏迷。
江恒擡頭看向病房上面的“普通”二字,高懸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許,随即聽見滴的一聲,旁邊的屏幕出現人臉識别通過字樣,房間門應聲打開。
江恒收起方才急躁的腳步,踮起腳,悄然往病房内走去,地面的暖黃色夜燈恰時亮起,秦怿仍然慘白的臉冷不丁地刺入眼簾。
江恒好不容易緩和的心一時又高高提起,心髒像被人用力攥緊,疼得發酸。他一個箭步走到床邊,手足無措地探向秦怿的額頭、脖頸和手心,為他整理不知何時被弄得淩亂的被子。
經曆了剛才一遭,江恒面對關于秦怿的一切都變得應激,不把人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檢查個遍,似乎怎麼都放不下心。
忙乎了半天,江恒這時才注意到一旁亮着微光的體征檢測儀,他沒忍住無奈一笑,像是才意識到其實看眼體征檢測儀,秦怿的狀況便一目了然。
【秦怿,男,S級向導,體況正常】
【體溫36.5℃,心率76……】
見所有數據一切正常,江恒這才松了口氣,他小心翼翼搬來一旁的椅子坐在床邊,手探進被窩裡牽住秦怿的手。
秦怿手心傳來的溫熱像是鎮靜劑,江恒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放松了些許,他愛惜地摩挲着秦怿的手,卻又冷不丁地蹭到那道還未愈合的刀疤。
刀疤像是化作利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心髒上千刀萬剮。連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都保護不好,還讓他一次又一次受這麼重的傷,可真夠沒用的。
江恒摩挲着秦怿的手心,深吸了口氣,又重重歎出。恰時,江恒忽地感覺到手心被人輕捏了下,他猛然一激靈,隻見病床上的人眉頭微微蹙起,像是想要反駁他的碎碎念,江恒一時心髒狂跳,握着秦怿的手愈發用力,對方似乎感覺到了力量,又撓了撓他的手心。
本來還想沉住氣再觀察一陣,但周秉正似乎愈發按捺不住,上一次的B級任務戰機出現問題似乎就是想嫁禍給秦怿,這回的發送不出去的支援信息的目的更是明顯,甚至還借此機會給江恒下了個馬威。
與周秉正作對的下場就是變成一枚棄子,讓江恒任作戰指揮部部長一職也并非看中他的能力,而是換了種方式監視他和控制他,隻要發現異心就能輕而易舉找借口定罪。
江恒複盤了方才與周秉正的周旋,一直在心中盤算的計劃在此時愈發堅定,但這個計劃并非他單打獨鬥就能成功,他需要秦怿的幫助。隻是經此一遭,周秉正想要做什麼隻管沖他來,絕不允許周秉正再打秦怿以及任何與江恒相關聯的人的主意。
這樣想着,江恒打開了通訊儀,點擊進入了“中央塔要聞”闆塊,在搜索欄依次敲下幾個字。
【S級哨兵通緝犯鄧肯,制造意識入井假死逃脫】
随即,頁面立即跳出一篇被标為星号的要聞——
xx年12月9日,S級哨兵通緝犯鄧肯借助向導的力量,主動陷入神遊故意導緻意識入井,制造假死逃脫。曆時七年,中央塔在太平洋某島嶼将其捕獲……
一個世紀前,各國政//府聯合打造科技城,但有部分承包商為牟取暴利,大肆非法開采自然資源并違規排放有毒物質,導緻全球生态遭受重創。
為應對此空前危機,各國政//府緊急推行“哨兵向導培養計劃”,篩選體能特異的普通人并向其注射特殊藥物,培育其成為守護家園的核心力量,并成立中央塔對其進行管理。
中央塔成立伊始,管理問題頻發,部分天賦極強的哨兵向導不服中央塔的管理企圖推翻中央塔重新設立自己的政//權,這位名為鄧肯的S級哨兵便是其中的一員。
後來各區域的中央塔聯手讨伐這群異心者,将其全部抓獲并判處死刑,鄧肯當時咽不下這口氣在獄中出現神遊,不多時他便沒了意識,确認死亡後,鄧肯卻無聲無息地“複活”後越獄出逃,直到七年後,中央塔才将其逮捕。
中央塔的研究院進行多次調查分析,終于發現鄧肯利用哨兵神遊導緻意識入井成功騙過所有人,并借此逃脫。
井是陷入神遊的哨兵或是被情緒淹沒的向導其意識最終消失的地方,雖然從□□上來說沒有死亡,但幾乎不可能再被喚醒。
若能借助秦怿的力量制造一場慘案呢。
之前火變蝙蝠造成的危機事件,B級任務突遇變種體差點導緻新人哨兵傷亡,還有勞拉入獄,都是一條條将燃未燃的導火索。
江恒在季度大會上便感覺得到聯合政府對周秉正的說辭已然飽有懷疑,也許已經組織在暗地調查,但現如今變種生物體問題頻發,世界各地的變種體突發事件并不在少數,周秉正完全能說是意外,并拿出他那套慣用的說辭去搪塞聯合政//府,聯合政//府仍會無奈于沒有合适的理由對其展開調查。
作為中央塔作戰指揮部部長,要出現什麼意外定能受到比現在更多的社會關注,那時江恒的“死”也一定會與父親江雄的死被再度聯系,到時候,勞拉手中關于變色龍号的秘密就能順勢拿出;且他又一口應下讓周秉正繼續注射結合分離劑,假死之後的“屍檢”也定能發現端倪。
最重要的是,這場計劃江恒讓秦怿置身事外,即使出現了什麼意外,他被領袖批準的長假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再怎麼樣也不會傷害到他了。
隻是唯一的問題就在于,秦怿會不會願意這樣做……
這樣想着,江恒長歎了口氣,捏着秦怿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恰時身旁的人忽地身子一抖,像是被捏疼了,江恒霎時一激靈,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勁不知輕重,掐得秦怿的手背都落下紅痕,剛準備松開,手背忽地被反加一道力,壓得江恒無法動彈。
下一秒,秦怿驚慌失措的聲音突然在耳畔炸響,“江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