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感覺副駕駛位周遭的氣壓有些低,雖然秦怿回家的路上聽見車載音樂的歌會跟着哼,聊起日常的瑣事也會回應,但就是興緻缺缺。
每次自己作勢要開口,秦怿似乎都在期待着什麼,但每當聽見他接下來的話,秦怿便像是希望的事一次又一次落了空,情緒都沉了下去。
江恒摸不準到底是秦怿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複導緻情緒變動,還是自己又做錯什麼讓他不高興了。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不小心笑了他的失态。不對不對。秦怿要是真生氣了,會不讓抱也不讓親的,大概不是這碼事。
如果不是在撒嬌鬧脾氣,那就隻能是他最不願在秦怿面前提起的,與周秉正相關的事情。
江恒霎時心一沉,目光出現了片刻的渙散,汽車在這時剛好駛入了條狹長而窄的隧道裡,後方有輛車想要超車,卻是一不鳴笛二不閃燈,忽地嗖的一聲就從左側車身掠過,吓得江恒猛地踩下了刹車。
突如其來的強烈慣性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前傾倒,好在被安全帶直挺挺地固定住扯回位置,虛驚一場後,兩人心有餘悸地四目相對。
秦怿不爽地揉了揉眉心,“啧,這人會不會開車啊,真沒素質。”
江恒走神的片刻差點被人剮蹭,心髒一時跳得很快,但跟秦怿對視的那刻,他又搞不明白到底是因為被不守交規的汽車超車吓到,還是因為不知該如何向秦怿開口而慌張。
他答應了周秉正擔任作戰指揮部部長一職,應下了會配合注射結合分離劑,甚至還想讓秦怿協助他複現多年前鄧肯的以假亂真的“假死”,借此“嫁禍”給周秉正,從而讓父親慘死徹底的真相大白,讓秦怿不再背負冤枉,也讓多年生态治理卻導緻變種生物體越來越頻發的真正原因暴露在陽光之下。
但這些種種,說來容易,卻都如同在懸空的鋼絲上單腳行走,以一己之力與所謂的權威對抗,要是稍有不慎,以周秉正的手段怕是要落得比死更慘的下場。
江恒悄然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他深深地看了秦怿一眼,也不知道秦怿現在的精神力能抵抗多大的刺激,真怕向他坦言之後把他吓得昏迷又或是氣火攻心。
要是能一個人承擔該多好,就不用讓秦怿再承受壓力,也不會被卷入危險之中。江恒懊惱地責怪自己道。
“怎麼了?”見江恒的臉色不好,赫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秦怿頓時心一揪,整個人緊張又期待地摩挲着安全帶,像是那隻站立在房間裡的故意卻被忽視的大象,終于明晃晃地走到兩人跟前,無法忽視,必須直面。
秦怿做了個吞咽,就見江恒按下了自動巡航鍵,直勾勾地看向他。
秦怿一顆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半晌,江恒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他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便聽見江恒說道,“剛剛被吓到了,可以牽個手嗎?”
秦怿繃到極點的那口氣霎時一松,他瞧着江恒的眉眼都耷拉了下來,臉色煞白,嘴唇都抿成一條直線,活像隻在外受驚快跑回家尋求安慰的大狗,重重地歎了口氣。
秦怿無奈地白了他一江恒,右手撐着臉偏過頭去看窗外,但左手卻實誠地向上擡了擡。
下一秒,手心被一旁的人趕忙抓住,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五指壓進他的指縫裡,與他十指相扣。
“放開。”秦怿作勢要掙紮,卻感覺江恒攥着他的手愈發用力,恰時,手背處落下了一抹溫熱,秦怿用餘光一瞥,江恒舉起兩人相握的手,低下頭虔誠地吻了吻他的。
“……”
汽車在一幢鬧中取靜的小别墅前停穩,秦怿剛偏過頭想去找安全帶的按鈕,忽視一道陰影壓了下來,秦怿下意識偏過頭,動作幅度太大險些磕到江恒猛地湊近的鼻尖。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距離被壓縮得僅剩一寸,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交織纏繞,秦怿近乎被江恒的氣息包圍,困在座位裡無處可逃。
“做、做什麼?”具有壓迫感的氣勢将他全然籠罩,秦怿不可控地有些心慌,他怯生生地開口,連聲音都止不住地發抖。
“可以親一下嗎?一會兒回家,就好幾個小時都不能親了。”江恒輕聲應道,話音剛落,還抿了抿嘴唇,試探性地往秦怿的方向又湊近了些許,讓秦怿隻用稍微擡點頭就能觸到他的嘴唇。
又來了,又故意在特殊時候耍花招。秦怿在心裡悄然歎了口氣,他毫不客氣地瞪了江恒一眼,可江恒不但沒躲,嘴唇還恰時動了動,若即若離地蹭着他的唇瓣。
這個架勢定是要死纏爛打了,又不乖又不坦誠還敢撒嬌。秦怿腹诽。
卻是一對上江恒看向自己亮亮的、款款的眼神,好不容易繃緊的心弦,像是被人用小錘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擊,振得他心神不甯。
秦怿深吸了口氣,目光定格在江恒的嘴角處,随即微微仰起頭,印下個很輕的、轉瞬即逝的吻。
“好了,下車吧。”秦怿伸出舌尖很快地舔過與江恒嘴角相觸的地方,直勾勾地看向他。
他本能地、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他,又别扭地不想讓江恒在還沒履行承諾時就輕而易舉地得逞。
話音剛落,江恒的眼睛霎時一亮,随即又沉了下來,黑壓壓的,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秦怿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下一瞬,下颏被捏住,秦怿被迫順應江恒的動作高仰起頭,接受他撬開自己的齒關,舌尖在嘴裡馳騁。
密閉空間的空氣愈發變得稀薄,暧昧的水聲此起彼伏,右側的車窗上被呵出的熱氣附着上薄薄的一層水汽。
秦怿倔強地不去迎合他,連總是喜歡捏着他後頸的手,此時也攥成拳緊緊貼在大腿兩側,可江恒的吻似乎在發洩,欲求不滿的,綿長而劇烈,将他吻得眼神渙散,不可自控的喘息聲接二連三從喉間逸出。
像是要到極限了,秦怿終于發狠地咬住他的下唇,鹹腥的鐵鏽味瞬間在唇齒間炸開。
江恒吃痛倒抽了口氣,可還是用唇瓣在他的嘴唇上蹭了又蹭,戀戀不舍地松開他時,順勢用指腹抹掉他唇瓣上蹭到的血迹,“這樣才叫吻吧。”
秦怿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随即用了些力,一把将他推開,“得寸進尺。”
話音剛落,江恒順勢按下秦怿安全帶的按鈕,刷的一聲,安全帶從秦怿眼前掠過收回挂扣,他下意識被吸引去了目光,又被江恒趁機在嘴唇上啄吻了口。
秦怿沒有多言,無語地朝他翻了個白眼,随即徑直推開車門,大步跨下車,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江恒的車的車門。
停車位離家門口不過二十來步,秦怿甩下了江恒獨自往前走。忽地身旁沖來一陣風,秦怿側過臉,隻見江恒不知何時挨到他身旁,兩人的手背相碰又分開,秦怿在江恒想要牽他手的瞬間,眼疾手快地攥起拳頭塞進風衣口袋,讓江恒抓了個空。
恰時,家的大門倏然洞開,兩人拉拉扯扯的這幕正好被紀蓉捕捉。
紀蓉眉頭一蹙,秦怿聞聲擡頭心下一緊,他下意識開口喚道,“媽。”
江恒趁機一把摟過秦怿的肩,他霎時身子一僵,可一時也沒法掙紮,隻得任由江恒動作。
下一秒,就見紀蓉快步沖上前來,張開雙臂把兩人一并攬入懷中。
秦怿霎時呼吸一滞,他怯生生地回抱住母親,試探地開口道,“媽?”
紀蓉松開了他們,又擡起手,左手一邊,右手一邊,同時撫上兩人的臉,愛惜地撫了撫,嘴裡不斷念叨着“一起好好的回家就好”。
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讓秦怿頓時慌上加慌。
紀蓉的情緒比較外露,表達喜怒哀樂都很是直接,以往見他忙完工作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出來迎接時也會大大方方地給他一個緊緊的擁抱,但此時的表現更像是劫後餘生仍留有的不安。
他有些拿不準母親是得知了什麼表現出不安,是他違規去戰場救江恒,是在戰場上臨時起意觸發了血水相容,還是因精神力受損又經曆巨大的情緒波動導緻昏迷,又或是方才跟江恒鬧别扭被看在了眼裡。
紀蓉在中央塔裡神通廣大,似乎各行各業都有她認識的人,眼線四通八達的。秦怿也不知道紀蓉的不安具體是指什麼,要是這些事被她知曉,怕是會擔心得寝食難安好一陣子。
這樣想着,秦怿下意識擡眼去看江恒,對方恰好也朝他看來,四目相對後,兩人便默契地一唱一和起來。
“媽别擔心!都好着呢!能有啥事啊,最近都沒什麼任務,都是日常的小訓練。而且我倆不是都好端端回家了?知道您平時挂心我們,有空我們一定會常回來的。”說罷,秦怿朝江恒使了個眼色。
對方便趕忙接話道,“是的,媽,之後有空一定會常回家的。”
江恒顯然也是一副被紀蓉的表現給吓到的模樣,但他喊的那一聲媽,讓紀蓉臉上瞬間一改憂心而變得驚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