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問将粗略削好的竹笛放下,沙沙作響的樹林裡除了他無半分人影。人呢?就這麼跑了?打得不怎麼樣,逃跑倒是一流,他還想決一死戰呢。
陳問頗有些沮喪地想,沒一會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面具人打不過他和祁渡,但是能打得過翟桃花啊!不會去找桃花了吧。
那邊翟桃花正一手抱着一個孩子,嘴上還不停地安慰:“沒事的,我有法寶,他近不了我們的身,别害怕。”
樹影婆娑人影缥缈,黑夜像黑蛇般盤踞在樹林上頭,死死遮住月光。少年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泣聲道:“對不起,我們是不是不應該來找你。”
翟桃花歎了口氣,“是啊,也不知道你們怕不怕黑。”
小孩搖了搖他的手,說:“我們不怕,你怕嗎?”
“你們都不怕,我比你們長了好幾歲,要是害怕那不就丢臉了。”翟桃花笑着從囊裡拿出兩個石偶道:“這些小人給你們玩吧。”
還算早些時候,少年和小孩在街上亂逛還真看見了陳問的身影,隻不過他走得太快兩人跟不上,等到城外時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這下他們不僅徹底跟丢了陳問,還在樹林裡迷了路。
“哥哥你别怕。”小孩先一步安撫他道。
少年嘴硬道:“誰怕了,是你害怕了吧。”
小孩抱緊他的手臂應下來,“嗯我害怕。”
少年說:“害怕就抓緊我。”
兩人在漆黑的樹林裡胡亂打轉,卻找不着回城的路,隻能小心地一步一步探索。小孩擡起頭來看黑天,總覺得那像他的破黑被,腥臭髒亂。風像歌謠一樣嗚咽嗚咽地呼着,吹得他直犯困。
“哥哥,不然我們找一個山洞湊合一晚吧。”小孩揉揉眼道。
少年啧了一聲,“不行,要是有野獸怎麼辦?”
小孩卻沒有搭理少年這句話,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後,突然問了句:“你為何戴着面具?”
“你說什麼……”少年意識到什麼驚慌地回頭,隻見一個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他們面前,他驚恐地問:“你是誰?”
面具人沒有回答少年的話,反而是問起了小孩,“你認得我?”
小孩思索了一秒,果斷撒謊道:“不認得,你是誰?”
“說謊!”面具人一掌拍了過來,掌風淩厲猶如冬日裡刺骨的寒風,陰森至極。
少年呆傻在原地,他從來沒遇到過這麼殘忍兇暴的人,不是生理上的害怕,而是心理上的。還是小孩擋在他面前,他才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少年吓得屁滾尿流涕淚漣漣地去扒拉小孩。
可小孩卻自己安然無恙坐了起來,他摸了摸胸前,拿出了那個小木偶,雖然現在已經碎成了碎片。是它,是它救了自己,如果這次能活的話,他就給它立個碑。
上面就寫——
好吧,他現在還沒有名字,等有了名字上面再刻字。
“我不打算殺你們了。”面具人慢慢地走到他們面前,“我想……”
話音未落完就憑空出現一團粉霧将兩人籠罩,面具人警慎地倒退幾步,過了會才輕笑,“荷花香,這次不會再讓你跑了。”
“唉,現在隻能等陳仙君和祁仙君來救我們了。”翟桃花摸摸兩人的頭道。
不知等了多久,翟桃花隐約聽到有人叫他,“桃花、桃花你在哪?”
是陳問的聲音,翟桃花看了看身旁兩個困得睜不開眼的孩子,輕輕搖醒他們道:“醒醒,有人來救我們了。”
他才剛收起陣法站起來沒幾步,就被一隻無形的雙手掐住脖子按在樹上。翟桃花竭力掰開那隻手,可呼吸卻越來越困難,手越來越使不上勁。
中計了。
就在他快窒息失去意識時,那隻手又将他放了下來,他趴在地上幹嘔,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視線裡卻出現一襲黑衣。
那人的聲音在他頭上響起:“命真大啊,你很像一個人,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殺你。他說要知恩圖報,我念你放過我一馬的份上就給你一個機會,從那兩個孩子中選一個人。”
“替你去死。”
翟桃花撐着地仰起頭,脖子上還有一圈紅痕,他臉色慘白眼神堅定道:“你殺了我吧,我不選。”
面具人道:“那我就兩個都殺了。”
翟桃花慌不擇路地揪住他的衣角,“等等等,我想一下。”
“不要想拖延時間,我數到三,不然……”面具人輕輕一擡腳就掙脫了他的手。
“一。”
翟桃花看了看不遠處兩個孩子,一個茫然一個恐懼,心裡不免一頓絞痛,每一次呼吸對他來說都是一次淩遲。怎麼辦怎麼辦,早知如此他甯可不要那塊石頭,甯願自己去死。
“二。”面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
翟桃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速,不停地哀求:“再給我一點時間,求求你求求你。”
面具人不為所動,“三……”
翟桃花見沒有回旋的餘地,慌忙大喊道:“我選!我選他!”他随手指了一個,沒看是誰。
趁着面具人轉移視線的功夫,翟桃花從腰間掏出幾根銀針往他的膝蓋刺去,可面具人早有準備,一手将他丢出去。
“你以為同樣的招數我還會再中計嗎?”面具人沉聲道:“算了,全部成殘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