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誰在陳問的人生中占比最大緣分最深,那非祁渡莫屬了,他與祁渡初見粗算在三十年前。那時他還不叫陳問,叫六号。
“六号,這是你的牌子。”
六号伸手接過釋連長老遞給他的牌子,牌子比他的手還大,他看了看左右兩邊的人,學着他們将木牌挂到了腰上。但他人小,木牌看着倒像是垂在腰間。
他情難自已地低頭看這張木牌,不禁替自己感到自豪,這可是他實力和堅持的象征呢,他要趕快去和祁渡分享這個好消息。
一年前六号還卧病在床,但翟桃花将他照顧得非常好,除了臉其他地方皆沒有什麼不适。在他徹底病好的那一天,翟桃花問他願不願意和他走。
但六号拒絕了,他想去南陵,想去獨坐幽篁裡,因為有人在等他,這是第一個說等他的人,他不想辜負那個人。
翟桃花也不勉強他,不僅給他一些盤纏,還找了靠譜的商隊将他送到南陵,但也僅送到了城裡,他隻能自己徒步爬上獨坐幽篁裡。
這裡好美,好像仙人住的地方,隻有這麼好看的地方才能生出那麼好看的兩個人吧,六号不由得向往。
“你是哪家小孩,來這幹嘛?”六号剛氣喘籲籲地爬上山門,就被在這乘涼的人攔住詢問。
六号擡頭看着這兩個容貌氣宇軒昂的男子,衣着也甚是幹淨華美,不禁有些羞臊道:“我來找人。”
“找誰?”左邊較矮的男人溫和地問道。
他的語氣太輕了,六号不自覺放松下來,“我不知道他叫什麼。”
右邊高男人問他:“那外貌上可有什麼特征?”
六号不假思索地說:“紅衣白發長得很高,戴着面具,像蝴蝶一樣美麗。”
兩人面面相觑,這裡的人基本都穿紅衣,但白發卻無一人能對得上身份。
“你是不是認錯人來錯地方了?”
“沒有,”六号笃定地搖頭,然後又問:“我能留在這嗎?”
兩名弟子有些為難,委婉地說:“你并非祁家人,若說客卿附屬之類的,你的年紀又太小不符合。”
後頭還有一句更傷人的話沒說出來,祁氏也不會收一個毀容的弱小孩當座上賓。
六号不死心地問:“那雜役呢?我可以挑水、劈柴、打掃什麼都可以幹的。”
“這……”兩人還是有些為難,畢竟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如呼吸一般簡單。片刻矮一點的男子似乎是想起什麼,“最近暗室是不是在招人?”
高男人說:“是的,不過……”他的眼神上下掃一圈六号,明顯是覺得這個選擇對小孩來說是不明智的。
六号不知道暗室是什麼做什麼的,隻知道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他大聲喊道:“我去。”
矮男人勸阻他,“你可當真?那不是常人所能待的地,更甚一個不小心那可是沒命的事。”
“我不怕。”小孩眼神堅定擡手挺胸地說。
高男人贊賞地拍拍他的肩,“好!那我帶他去了?”後一句是對同伴說的。
矮男人糾結了一會,還是打算不阻止這個小孩了,人各有命,“行吧,我在這裡再坐一會。”
一路上,高男人先和他介紹了暗室。暗室就是專門挑選有修煉天賦的孩子,培養成忠心家衛的地方。雖然他們是修仙者,但是一個家族不可能所有子弟都有修煉的天賦,資源也有限,這時候就需要給他們配備家衛以保他們的安危。
不過暗室的選拔很嚴格,被選中以後還有地獄一般的訓練,以往總會有幾個孩子撐不過去。
六号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謝謝。”
他們經過一處粉牆,六号聽見從粉牆裡傳出一陣清和的琴音,像山裡的鳥兒啼叫一樣悅耳。
“請問這是什麼?”六号不禁發問。
高男人還以為他問的是誰在彈,回道:“這應該是小公子在彈琴,每日未時彈一刻鐘,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六号的關注點卻非常奇特,“小公子?有多小?”
高男人看着他笑了笑,“差不多和你一般大吧。”
“那很厲害了。”六号真誠地說,這麼小居然就能彈出這麼動聽的聲音,他就不會。
暗室在獨坐幽篁裡的最北邊,占地甚廣,雖說叫暗室,可不管是場院還是房屋都特别的明亮。
高男人将他帶進了最大的那個房屋,領到了一個中年男人面前,畢恭畢敬道:“釋連長老好,請問初選拔結束了嗎?這有個小孩說想加入暗室。”
釋連長老放下手冊,仔細地打量着六号,六号不由得有些緊張,生怕他讓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