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沒有說過，但秦祈嘉根據他給出的信息推算過，如無意外一個小時後宋星映就該到家了。

宋星映糾結了一會，正準備舉手投降和盤托出，秦祈嘉卻見他久久不回消息，一個電話打了個過去。其實也沒多久，三分鐘吧。

手機振動把宋星映吓一跳：“秦總！”

“沒事吧？”

“沒事沒事。”宋星映氣都不喘一下全交代了：“出了點意外但是沒關系就是春運人太多了塞車嚴重加上大巴車半路抛錨了……呼。”

講完這一串，他覺得自己可以去唱rap了。

“怎麼解決的？”

“換一輛新的大巴過來，在路上了，還得等一會，沒事的，我們大家都在這呢，很安全，都是老鄉，剛剛坐我旁邊的阿姨還跟我聊了一路……”

明明遭遇突發事件被困在半路的是他，安慰人的卻也是他。

“手機還有電嗎？”

“有有有，我帶了電寶。”

“小心點，看好行李。”

“嗯嗯，都在我手上拴着呢。”

“kiwi很想你。”

“……”

這個對話似曾相識。

秦祈嘉在外地出差時宋星映也說過這句話。他仍記得當時的心情和狀态。如今角色對換，一種微妙的情緒像泡沫緩緩浮出水面。

“我也……”

宋星映憋出兩個字之後忽然抿了抿唇，沒了下文。

秦祈嘉沒注意這點小細節，顧着招呼：“kiwi，過來。”

“汪！！”

秦祈嘉一叫它，它就熱情似火地撲了過來。kiwi似乎知道他在跟誰聊天，一直在旁邊候着，就等這一刻了。

秦祈嘉打開免提，将手機放在桌面，默不作聲往旁邊拉開點距離。接受是一個階段，适應又是一個階段，一小步和一大步是有區别的，他暫時無法像宋星映那樣毫無顧忌地跟它摟在一起。

聽阿姨說今早宋星映走的時候一人一狗都依依不舍，kiwi一路将人送上車，還跟着上了車，賴在後座不肯離開，想跟宋星映一起走。宋星映半哄半騙，又是講道理又是許承諾，才勸住了它。

今晚秦祈嘉回來，蹲在玄關等他的隻有kiwi，它緩慢搖着尾巴，耷拉着耳朵，似乎在說宋星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想他想他想他！

秦祈嘉驚訝于自己居然讀懂了狗的語言，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和狗有着同樣的想法。

秦祈嘉索性開了視頻，讓宋星映和kiwi面對面。他打着“看狗”的旗号，自己卻理直氣壯地占據了半個屏幕。但屏幕就那麼大，他要擠進去，就得跟kiwi湊近點。kiwi對此很高興，一個勁地往他身上貼，宋星映的出現讓它歡欣鼓舞，一直咧着嘴樂。

“秦總，這是小宋留給你的咧。”

“什麼？”

宋星映人走了，帶上了秦祈嘉給他買的年貨。他也給秦祈嘉留下了禮物，是一疊紅彤彤的窗花。

“他剪了好幾天。”阿姨說，“這小娃子手可巧了，他說他還會刺繡，可惜沒有時間。”

宋星映剪的窗花很漂亮，花、鳥、植物、動物、文字，各種圖案都有，全部拿出來能鋪滿整個大理石餐台，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和心思。

第二天，秦祈嘉早早起來貼窗花。他選了最喜歡的幾個窗花，親手将它們貼在窗戶和玻璃門上。每個地方、每個角度，他都精心設計，沒有浪費糟蹋宋星映的心意。清晨第一縷陽光射進來，恰好将窗花的影子打在白牆上。

kiwi積極地參與了這一場活動，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秦祈嘉嘗試讓它去拿靜電貼，它還真聽懂了。

貼完窗花，秦祈嘉給宋星映發了照片，宋星映沒有回複。昨晚他平安到家後，說家裡過年忙，經常看消息不及時，回複比較慢。秦祈嘉說沒關系，等真體會到了什麼叫半天沒消息，他就後悔了，非常想把“沒關系”塞回肚子裡。

秦祈嘉還給自己找了個極富挑戰性的工作——照顧kiwi。

他堅持不到一天就敗下陣來。kiwi的精力像個無底洞，秦祈嘉不懂得使用口令，kiwi的吃喝住行都倚仗他，然而他也不懂。他躲它撲，他逃它追，他謹小慎微它大大咧咧，最後它還沖他笑嘿嘿。

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來做。秦祈嘉認為是宋星映每天都把這些事情做得太好，讓他産生了“這都很容易”的錯覺。

周六晚上，徐綽在非工作時間接到了秦祈嘉的電話。

“秦總，請問有什麼吩咐？”

“讓保姆明天過來。”

“好的。”

“笑什麼？”

徐綽摸了摸自己翹起的嘴角，睜眼說瞎話：“沒有，秦總，我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