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佩聲響,何蕙丹等人轉頭望去,正見聶蘭台快步跨進院子,後面還跟着好些女眷。
蕭淳譽見了聶蘭台,面露喜色,還沒開口,就聽趙月曋使勁提高聲音道:“你們來得正好,大家都來看看,何蕙丹在我表哥府上跟野男人私會,大家都來看看她的真面目!”
衆女立即齊刷刷地向何蕙丹望過去。
聶蘭台皺眉道:“趙小姐,話不可以亂說,我不信何小姐會做這種事。”
“你不信?”趙月曋大怒,“我和我的丫鬟們聽得清清楚楚!那個野男人說,要等何蕙丹把身子放松了,才好辦事!何蕙丹叫他别弄痛她……這些腌臜的話,我都沒臉說,你們問問何蕙丹,問問她的丫鬟,這些話是不是我瞎編的!”
她原本已痛得沒什麼力氣,這下見來了這麼多人,一心隻想着扒開何蕙丹的醜事讓她身敗名裂,竟然連傷腿的疼痛都忘了。
瞧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衆人看何蕙丹的眼神果然都起了大變化。
蕭淳譽沉聲道:“何表妹,那些話是不是她瞎編的?”
他雖然頭痛這些破事,但到底是他的表妹,若果真在他家裡鬧出這種事,對誰的聲譽都會大大有損,他必須得管一管。
何蕙丹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哀哀道:“我是那樣說了……”
才聽她說得一句,衆人已齊齊“哦”了一聲。
聶蘭台也十分意外,按理,何蕙丹不該被趙月曋抓住這種難堪的把柄才是。
何蕙丹見衆人都面露鄙夷,忙道:“不過我不是跟男人說的,而是跟女人說的!”
她眸中含淚,面露哀怨,側頭往她歇息的那間屋子喚道:“芹姑,你别躲了,出來讓大家瞧瞧,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随着她話聲落地,一名身量高大的婦人從屋裡快步走出來。
這婦人約摸三十來歲,穿一身绛紅褙子,發髻上隻戴一支素銀簪子,瞧這打扮樸素得有些寒酸,不似何蕙丹的仆婦,更不是安定侯府的人。
趙月曋見自己的丫鬟碧珠跟在這婦人後面走出來,厲聲道:“那個野男人呢?你沒逮住?”
碧珠“撲“”一聲跪了下來,惶然道:“奴婢仔細找過了,沒看見男人,隻、隻有這婦人,她的聲音……”
不待她說完趙月曋就尖聲叱道:“你這個廢物!”
這時蕭淳譽問那婦人:“你是什麼人?”
何蕙丹忙道:“表哥,她是我請來的。先前,我并沒有跟什麼外男私會,而是在跟芹姑說話,她是我請來給我做推按的。”
芹姑讪讪道:“是啊,我是來給何姑娘推按肩頸的,她老是頭疼,按一按肩頸會舒服些。”
她一開口,衆人都有些驚訝。
這明明是個婦人,嗓音卻粗厚得跟個男人一樣。
趙月曋聽這聲音跟剛才她聽到的那個男子聲音一模一樣,整個人都呆了。
她隐約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腿上的傷在此時無比劇烈地疼起來,疼得她的臉扭曲成猙獰的一團。
“你、你……你是男人扮的!”趙月曋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雙目大睜,嘶聲吼道,“你肯定是男人扮的!”
芹姑讪笑道:“我究竟是不是男人扮的,姑娘盡管來驗身,我又不跑。”
這時何蕙丹歉然對那婦人道:“芹姑,給你添麻煩了,回頭我備厚禮向你道歉。”
芹姑一拱手,說了聲“不敢”。
何蕙丹側頭對聶蘭台道:“表嫂别怪我唐突,把芹姑請到你府上來。原本我們約的是後日,可芹姑有要緊事今晚就得離京,我實在是舍不得她的手藝,所以趁她離京前請她再給我推按一次,若是沖撞了表嫂,還望表嫂千萬海涵。”
聶蘭台微笑道:“延醫問藥而已,有什麼沖撞不沖撞的,何表妹言重了。”
何蕙丹又看了蕭淳譽一眼,低眉道:“我自小有頭疼的毛病,表哥是知道的,多虧芹姑手藝好,她給我推按了幾次,我已好多了。今日請芹姑來表哥家,我也知道欠妥,是以特地問表嫂要了間屋子,本想悄悄地推按完,再悄悄地送走芹姑,不會打擾誰,可趙小姐不知為何突然跑進來,硬說我與男人私會……芹姑的聲音是像男人,可趙小姐也要看清楚再說話呀!”
說到這裡,她擡起頭,哀怨地望着蕭淳譽,眼淚無聲流下,“表哥,趙小姐說的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我就沒法活了。”
蕭淳譽道:“既是誤會一場,說開了不就好了,什麼活的死的,哪有那麼嚴重。”
衆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先前那種異樣的目光于是落到了趙月曋身上。
聶蘭台也公事公辦地安慰道:“何表妹不必擔心,世子所言不錯,誤會解開了就好。”
蕭淳譽轉身向她道:“這裡沒事了,你請客人回去吧。”
聶蘭台笑着應聲“好”,問何蕙丹:“不知何表妹的事情好了沒有?若好了,這便随我回廳入席吧?”
何蕙丹搖搖頭:“我這裡才按了一半,就被趙小姐打斷了,再者我儀容不整,收拾一番也要費點工夫,表嫂你們先回去吧,我稍後再回。”
聶蘭台自是不勉強她,轉身笑着請貴客回廳。
被晾在地上的趙月曋見聶蘭台領着衆女眷邁步要走,忙道:“你們不要被她騙了!你們現在去屋裡搜搜,沒準還能搜出些證據,再晚就來不及了!”
即便她再蠢,這時也明白過來,自己中了何蕙丹的圈套。
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撂倒何蕙丹,反而搭進去僅剩的一條好腿,叫她如何甘心?今日,說什麼也得咬死何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