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到什麼時辰,一陣細碎而迅捷的腳步聲将她驚醒。
那腳步聲就在屋外,聽着人數還不少,好像在圍着屋子跑來跑去。
阿祥和阿瑞兩個就在屋外守着,按理不會讓别人靠近,除非他們睡着了,或者昏倒了。
聶蘭台立即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藍鵲四人在外間打了個地鋪,此時還睡得酣沉,聶蘭台将她們逐個推醒,低聲道:“趕緊穿好衣裳,别出聲!”
四人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裳,還在懵懂茫然中,又聽聶蘭台道:“你們先呆在這裡别亂走,也别出聲,我出去看看。”
聶蘭台快步往東廂掠去。賈大伯一家就住在東廂,跟她一個院子,如果東廂沒人,可能就是他們在屋外跑來跑去。
她直接推開了賈大伯夫婦的房門,立即就聽賈大伯的聲音喝道:“誰?”
夫婦倆上了年紀,睡得淺,也被屋外的聲音吵醒,這會兒已經穿好衣裳,準備出去看情況了。
聶蘭台道:“是我。我聽到外面有奇怪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你們。”
賈大伯松了口氣,讓老伴去隔壁看兒子兒媳,自己提了一盞燈出來,向聶蘭台道:“東家回去歇着吧,我出去瞧瞧。”
聶蘭台道:“你也給我一盞燈,我和你一起去。”
賈大伯回屋去取燈,沒等他出來,聶蘭台忽見正房那邊猛地火光沖天,驚得大叫一聲。
事先沒點着火的迹象,頃刻間火勢一起就燒上了屋頂,這蓄意縱火再明顯不過。
聶蘭台喝道:“你們快出去,叫人救火!”
賈大伯和賈大娘呆了一瞬,見聶蘭台飛一樣向正房掠去,大驚道:“危險!”
聶蘭台自然知道危險,但藍鵲四個還在正房,她之前讓她們别亂跑,火勢來得突然,不知道她們逃出來了沒有。
還好四人都跑出來了,正亂喊着“夫人”四處尋找,看見聶蘭台飛奔過來,喜得又哭又笑。
聶蘭台領着四人跑到院子外面,隻見迎面一排蒙面持刀的黑衣人站在那裡,少說也有十三四個,好像一堵牆,擋去了她們的去路。
聶蘭台頓時冷汗涔涔。
雖說她從小習武,武藝也不錯,但畢竟是官宦千金,嬌生慣養的,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場面。
藍鵲四個更是吓得抱作一團,抖得篩糠一般。
“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們。”聶蘭台大聲道,“你們收了别人多少錢跑這一趟?我出兩倍的錢,你們拿錢走路,我們兩不相幹,如何?”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黑衣人道:“少廢話!看家夥!”
他把手中的大刀一晃,率先向聶蘭台砍來。
看到他動手,其餘的黑衣人紛紛舞着大刀沖過來。
有兩個去砍藍鵲四人,其餘的都來劈聶蘭台。
這些人身手很一般,但聶蘭台沒有兵器,不敢硬拼,急忙閃身避讓。
聽到藍鵲四人尖叫的賈大伯顧不得去喊人救火,與兒子賈雷扛着鋤頭跑了出來,大喊着往黑衣人身上招呼。
賈大娘和兒媳婦孫氏也跟在後面,手裡各拿了一把鐮刀。
村裡的人經常會因為争奪水源、地盤等事而鬥毆,男子不必說,女人持鐮刀砍人也不少見。
别看賈家四口拿的是鋤頭鐮刀,氣勢卻挺兇猛,黑衣人不得不分出人手來招呼他們,連原先去攻擊藍鵲她們的兩個人也過來幫忙。
聶蘭台瞬間輕松,沒幾下就奪了一個黑衣人的大刀過來。
有刀在手,她一下子放了心。
這些黑衣人的武功明顯不如自己,但是他們有鋒利兵器,人數又多,所以之前她不敢硬拼。
但是現在她有了刀,她也會橫,也會砍!是死是殘,别怪她心狠手辣!
一柄大刀在黑衣人中橫劈豎切,還有兩把鋤頭、兩把鐮刀緊随在後面撿漏,正是如虎添翼。
黑衣人眼看不敵,罵罵咧咧,且戰且退。
最邊上的一個矮個子突然跳出去,随手抓了一個人,拔腿就跑。
被他抓住的是綠鴨,險些吓死,張口就叫。
矮個子忙捂了她的嘴巴,拖着往黑暗中飛奔。
聶蘭台厲聲喝道:“放下她!”
那人哪裡會聽,越發跑得快了。
聶蘭台大急,忙要去追,奈何還有幾個黑衣人死纏爛打,絆着她脫不開身。
等黑衣人一一被掃開,聶蘭台提着刀狂奔去追時,矮個子和綠鴨早不見了影子。
夜色茫茫,疏星淡月,又是在叢林密布的鄉野中,尋人十分困難。
所幸時不時有綠鴨的慘叫聲傳來,聶蘭台循着聲音去追,倒不緻追丢。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荊棘叢越來越多,林子越來越密,聶蘭台知道,已經出了村子耕種的範圍,進入荒山了。
她心裡暗暗發怵,但綠鴨的叫聲一直在前面,她不能丢下她不管。
不多時,一條小河攔住了去路。
綠鴨的慘叫聲就在河對面的林子裡響起,離得很近了。
借着暗淡的月光星光,可看出河面約摸兩丈來寬,聶蘭台雖會輕功,要躍過去也是不可能,隻能泅水過去。
她手一揮,把刀擲到對岸,縱身跳進河裡。
甫入水中,聶蘭台就察覺了不對勁。
她看到離她不遠的水面上,月光照不到的樹影下,聳着一個圓圓的東西。
光影斑駁映照,依稀可辨出那是一個人的腦袋。
那腦袋一動不動地杵在水面,襯着幽暗樹影,寂靜山野,顯得陰森詭秘,聶蘭台頓時脊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