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雙眼死死瞪着蕭淳譽,指着他的手都抖得厲害,顫聲道:“你,你竟然為了一個聶氏頂撞我!”
蕭淳譽道:“聶氏不是别人,她是我妻子!外祖母也别怪我頂撞長輩,别說您隻是我外祖母,便是我祖母,也沒道理插手我房裡事!我蕭淳譽堂堂七尺男兒,上過戰場,殺過賊子,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了,還要被别人逼着娶什麼平妻,那我連烏龜王八蛋都不如!”
“放肆!孽障……”姜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還待再罵,忽聽外面傳來“嘭”的一聲大響,驚得她差點摔下床去。
蕭淳譽趁機一溜煙跑了出去,迎面見聶蘭台帶着翠鳥和藍鵲走過來,忙道:“蘭兒别過去了,我們回家!”
聶蘭台道:“恐怕不能這麼一走了之,我撞壞了姜府的門。”
蕭淳譽想起那聲巨響,詫道:“怎麼回事?”
“也沒怎麼,适才尤嬷嬷帶我去廂房,她離開後,門不知被誰從外面鎖了,可是廂房的暖閣裡有個男人在睡覺,我隻好把門砸了,才能出來。”
聶蘭台說着向他攤開手心,“拿銀子來,賠他們的門。”
蕭淳譽臉上已全無血色,咬牙道:“他們敢!”
雖然聶蘭台說得輕描淡寫,可蕭淳譽心知肚明,那反鎖的門、睡覺的男人,哪樣不是把人往死裡逼的算計?
若非她果敢決斷,又有武功,今日隻怕要身敗名裂。
他自然是信她的,但她憑什麼要背負那些罵名?
“走,我帶你見大舅舅,讨公道去!”蕭淳譽握緊她的手,“當着我的面謀害我的妻子,實在是欺人太甚!”
“表哥說誰欺人太甚啊?”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聶蘭台回頭一瞧,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瞧他那身量、衣着,正是适才睡在暖閣裡的男人。
适才屋裡昏暗,看不清他的臉,現在才瞧清楚,這人乃是蕭淳譽最小的表弟姜雲意,年方十八,尚未婚配。
姜雲意邊走邊打哈欠,發冠歪斜,衣衫不整,鞋子都沒穿好,一隻胡亂趿着,一隻将褲腿卷了進去。
一看就是剛睡醒起來的。
“是你?”蕭淳譽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喝道,“你為何睡在那裡?”
姜雲意莫名其妙:“睡哪裡?外祖母的暖閣麼?我最近每日都來祖母這裡午睡呀,她的暖閣舒服!”
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你把門砸壞的?突然一股冷風吹進來,活生生把我凍醒了!表哥,你可得賠我的午覺!”
蕭淳譽一拳頭砸過去,姜雲意沒提防,隻來得及轉開臉,那拳頭便落在了他肩膀上。
“表哥你幹嘛!”姜雲意驚叫一聲,捂着肩膀慘嚎起來,“我惹你了?”
蕭淳譽還待再打,被聶蘭台攔住了。
“算了,多半他也不知情。”聶蘭台歎了口氣,“你也不想想,他一個未曾婚配的世家兒郎,若跟自己表嫂傳出了難聽話,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蕭淳譽臉色更白,咬牙道:“欺人太甚!外祖母竟然……”
話沒說完就被聶蘭台捂住了嘴。
“無憑無據,不可臆斷!”聶蘭台瞥向姜老太太的屋子,目光冷淡,“如今老太太卧病在床,又能做什麼?你不要多說了,若是傳出些難聽話到她老人家耳朵裡,指不定會加重她的病情。”
“表哥表嫂,你們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姜雲意搔着睡亂了的發髻,一臉茫然,“你們還去看祖母麼?我可進去了,外頭怪冷的。”
聶蘭台道:“表弟先進去吧,這裡風大,你剛睡醒,莫要着涼了。”
蕭淳譽看着姜雲意快步小跑的背影,低聲道:“蘭兒是說,這件事的主使不是外祖母,而是另有其人?”
聶蘭台道:“我隻是覺得,你外祖母不會把自己的嫡親孫子也算計進去,那樣做她豈非得不償失?”
蕭淳譽面如寒霜,默然片刻,恨聲道:“我明白了。走,我帶你去找外祖母,讓她主持公道!”
“找她又能如何?”聶蘭台涼涼道,“搞不好,你外祖母不僅不懷疑她,還會反咬我一口,屆時我若出言頂撞,把她氣得加重了病情,人人都來罵我,豈不正好遂了那人的願?”
蕭淳譽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想怎樣報仇?我都替你辦!”
聶蘭台道:“先放一放吧,等我想好了再說。”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今日必須給她一點教訓!”蕭淳譽想到祖母剛才提的要求,拳頭拽得咯吱響,“我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聶蘭台見他一副氣得要炸開的模樣,忙反握住他的手安撫道:“你不要沖動,這事我自己來解決。你若去鬧,把你外祖母氣着了,我們有理也變無理了。”
“我有分寸,”蕭淳譽低聲道,“你放心,我也學了些後宅的把戲,不會把事情鬧大的。你也不用再去外祖母那裡了,先去馬車裡等我,我去去就來,咱們回府。”
“我真的能這樣走掉?”聶蘭台擡頭看他,滿臉期待,“你外祖母規矩大,我怕她會找我麻煩……”
“放心,一切有我擔着。”蕭淳譽撫撫她頭發,“這裡風大,你快去車裡。”
“你不會把事情鬧大吧?”聶蘭台戳戳他的額頭,笑道,“那我去馬車裡等你?”
蕭淳譽再三保證不會沖動胡來,目送 聶蘭台主仆三人出了松鶴堂,走得遠了,才返回姜老太太的屋子。
姜雲意正在跟姜老太太說自己睡得好好的,門突然被砸破的事,見蕭淳譽沉着臉走進來,忙上去拉他的袖子:“表哥,你自己跟祖母解釋吧,我說是你砸爛了暖閣大門,祖母還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