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蕙丹背對這廂,坐在床前小杌子上給老太太捏腿,動作不疾不徐行雲流水,蕭淳譽雖看不到她的神色,卻能感覺出她的鎮定自若。
看來是笃定了他不知情,或者就算知道了不會把事情鬧大,有恃無恐,是以如此淡定。
蕭淳譽強行按捺怒意,上前向姜老太太問安:“外祖母沒被驚到吧?”
“譽兒,怎麼回事?”姜老太太緩緩道,“明明是那響動在前,你出去在後,意兒硬說是你砸壞了門,攪他午歇,這孩子越來越不着調了。”
短短片刻,她原先那種氣急敗壞的神情已經一掃而空,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慈愛。
看來她已清楚強逼行不通,打算改用别的法子了。
蕭淳譽面無表情道:“外祖母,适才内子在廂房裡小坐,那門突然自己塌下來,内子受了大驚,我便讓她先回去了。”
姜老太太慈愛的神情不變,眼神卻冷下來,笑道:“你還真是愛重她。也罷,夫妻恩愛也是好事,家和萬事興,隻是我适才的提議……”
“外祖母,您的提議容我再考慮幾日,”蕭淳譽搶着道,“不如這樣,三日後,我再給您答複,如何?”
姜老太太轉目看了何蕙丹一眼,沉吟道:“也好,三日後你務必給我答複,不可讓我失望!”
“一定!”蕭淳譽滿口應下,“那還請外祖母安心養病,好生歇息,外孫就告退了。”
姜老太太揮手示意他離開,蕭淳譽走到門口,忽道:“何表妹,你能不能送送我?”
“我……”聽到他突然提出要自己相送,何蕙丹蓦地把脊背挺得筆直,口中嗫嚅,“可,可我還要照顧外祖母……”
姜老太太笑道:“無妨,這裡有你表弟呢,你去送送譽兒吧。”
她放心得很,這個外孫女心忍志堅又能說會道,若是那死心眼的譽兒企圖用言語勸她放棄,那可就打錯了算盤。
何蕙丹跟着蕭淳譽出了松鶴堂,一路上兩人均無言語。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拐入一處僻靜無人的抄手遊廊,蕭淳譽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何蕙丹差點撞見他懷裡,羞得滿臉通紅,嗔道:“表哥,你……”
才開口說了幾個字,後面的話如同被剪斷了一樣戛然而止。
她的脖子被蕭淳譽扼住了!
何蕙丹大驚失色,雙目圓睜,死死瞪着蕭淳譽,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一向親厚的表哥竟然會像對待仇人一樣掐住自己的喉嚨。
可是喉骨欲碎的劇痛和強烈的窒息感卻都在提醒她,這是真的。
何蕙丹眼前一陣陣發黑,她雙手抓住蕭淳譽的手,拼命撕扯他的手指,但她連呼吸都困難,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氣。
“何蕙丹,你睜大眼睛看一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蕭淳譽滿臉陰戾,“你現在還想嫁我做平妻麼?”
劇烈的痛楚讓何蕙丹眼冒金星,越來越沉重的窒息感讓她胸口憋堵欲炸,但這一刻她的神志卻還清晰。
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打算托付終身的表哥,此刻是如此兇惡,他的表情那麼陰狠殘忍,他手上的力道,壓根沒有絲毫留情。
“表,表哥……”何蕙丹拼命掀動嘴唇,但是發不出聲音。
蕭淳譽見差不多了,這才松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何蕙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等呼吸稍稍平穩,她顧不得渾身脫力,手足并用往路邊爬,想趕快離開。
“想走?”蕭淳譽攔住她,森然道,“你還沒回答我,現在還想嫁我麼?”
“不,不,不想了!”何蕙丹拼命搖頭,淚如泉湧,“求表哥放過我,表哥我求求你,放了我!”
蕭淳譽一把抓住她的右臂,獰笑道:“口說無憑,回頭你又撺掇外祖母逼我娶你,那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不會的!”何蕙丹感覺到他的力道慢慢透入胳膊,似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她毛骨悚然,嘶聲哭道,“表哥不要!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饒了你?”蕭淳譽屈膝蹲下來,冷笑道,“你做錯了什麼事,需要我饒了你?”
何蕙丹哭道:“我,我撺掇外祖母,逼你,娶我……”
“說完了?沒了?”蕭淳譽目光狠厲,神色陰戾,“再想一想,想不起來,你這條手臂就别要了!”
“真沒有了,我沒有做别的事……”何蕙丹哭得肝腸寸斷,“表哥你不能這樣對我……”
蕭淳譽寒聲道:“那我替你想想?是你讓尤嬷嬷把蘭兒領到雲意表弟午睡的暖閣去的?廂房大門的鎖,也是你讓尤嬷嬷反鎖的?”
“不 ,不是我……”
何蕙丹剛說了幾個字,感覺到蕭淳譽加大力道,她右臂劇痛欲斷,險些暈去,慘叫道,“是尤嬷嬷……是她先出的主意……”
蕭淳譽叱道:“那你确實是知情的了?不可饒恕!”
何蕙丹當即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分明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但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為何會發出這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