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煜看着睡在洛姝臂彎裡的孩子,相處的這幾天從來沒見他鬧過脾氣,“他一直都這麼乖麼。”
“也不是。兩歲之前很愛哭,吵得人頭疼。”洛姝垂下眼看着弟弟銀色的頭發,聲音放輕:“後來媽媽病重住院,他就很少哭鬧了。”
“他看起來很依賴你,平時你帶他比較多?”
洛姝笑了笑:“我和他見面的次數不算多,他爸爸經常帶他到各地玩。說到依賴,也是因為我長得很像我媽媽年輕的時候。”
池煜點點頭,才算知道為什麼這麼通透的孩子會把姐姐喊錯:“所以他會口誤喊你‘媽媽’。”
“他遇到你的時候,是讓你幫他找媽媽吧?”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是怎麼找到池煜,又是怎麼讓池煜帶他找到自己的,洛姝沒具體問過,但是一直很好奇。
“嗯。”提到這個,池煜笑起來:“他哭得很傷心,也很有禮貌,問我願不願意幫他找媽媽。”
洛姝一言難盡:“你就不怕這是什麼新型騙術?不法分子利用小孩子的違法案例你沒從短視頻刷到過嗎。”
“刷到過,也有點怕,才跟他說我是警察。”池煜還是笑,給自己倒了杯水端起來喝了一口,細緻地說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這樣。”
“那你看到我的時候,在想什麼?”洛姝終于問出來了。
“沒想什麼,隻是感覺很巧。”池煜輕描淡寫。
當時他動了恻隐之心是因為謝雨杉那雙和洛姝長得很像的眼睛,等到看清他口中的“媽媽”竟然是洛姝的時候,腦子裡有根名為理智的弦突然崩斷,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的時候,人已經下了車。
根本來不及去想些什麼,比如——
她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和另一半有了孩子。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梁城。
又是因為什麼和自己失聯了這些年。
腦子裡就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到她身邊,确認眼前的一切并非假象。
“不過我跟雨杉長得确實很像不是嗎?”洛姝想到晚上被司機誤會的事情,歎口氣:“晚上打車回酒店,司機也誤會雨杉是我兒子。我說這是我弟弟,可他不信。”
“是很像。所以在今晚之前我都信以為真。”池煜說完,挑了下眉:“跟陌生人解釋起來倒是挺幹脆,怎麼到哥哥我這裡就藏着掖着。如果我晚上沒聽到雨杉說的話,你是不是要一直瞞着?瞞一輩子麼。”
洛姝被噎了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你猜。”
“我不猜。”池煜拍了拍她的發頂:“你心裡的想法我可猜不出來。還是說,你想用這種方式,向我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洛姝怔了下,偏開目光:“什麼?”
“沒什麼,開玩笑的。”
池煜從她懷裡抱起呼呼大睡的謝雨杉,“走吧,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内電台放着粵語歌,正唱到那句“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好應景。
好像她跟池煜的現狀。
洛姝忽然閉上了眼睛,她在心底生出一絲後悔。
在英國的那些年,她總是後悔,後悔自己當年負氣一走了之,沒給池煜留下隻字片語。
時至今日再次見到池煜,她悔的是,當初要是不和他談戀愛就好了。
一直藏着自己的感情,當他名義上的妹妹,那樣就會一直相安無事,不會被蔣春燕發現,也就不會一心想着跑出國躲起來。
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是戀人,不像朋友的相處了。
*
回到酒店已經是十點鐘。
洛姝洗漱完已經是十一點半,謝雨杉這一覺睡得很短,他還惦記着要給媽媽寫信,從小書包裡掏出文具和紙張開始寫,有不會的字再問姐姐。
他也不會寫信,隻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最後再疊整齊放進書包裡。
等到歪歪扭扭的大字占滿了紙張,他發現姐姐的坐姿動都沒動過一下,一直在發呆:“姐姐,你心情不好嗎?”
洛姝回過神,說:“沒有。”
謝雨杉拿筆杆戳了戳臉頰:“可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洛姝扯出來一個笑:“怎麼會呢。”
“好吧。”
謝雨杉:“明天還可以跟池煜哥哥吃飯嗎?”
“就想着吃。”洛姝闆着臉,兩根食指交叉:“不可以。”
謝雨杉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為什麼呀?”
洛姝幫他收拾好書包,放回客廳去:“因為他有自己的生活,說了你也不懂。”
“我懂呀,你說出來我就懂了。”
“我們會打擾他的,打擾别人的生活不禮貌,明白嗎。”
“那我們不打擾他。”謝雨杉小心翼翼地看着姐姐:“我們加入他的生活,還不行嗎?”
洛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