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瞳習慣性地在他的肩窩找到了個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靠了過去,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氣,明明兩人用的是一款,她卻覺得在沈懷卿的身上,這香氣變得更加清冷了些。
“沒有。”沈懷卿的眼眸深深,低下頭來去尋她的唇,他想吻她。
奇怪的是,今天的這個吻很輕,一點點的啄在她的唇角,他的呼吸平緩,香氣在兩人間一點點擴散。
“年年,我們是夫妻,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盡力幫你完成。”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後,聲音很輕,卻讓夏瞳聽得分明。
“能幫你做點什麼,是我的榮幸。”
這和夏瞳二十多年所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想得到什麼就要先付出什麼。”夏誠晟從小就是這麼教育她的,“現在沒有的付出,都算賒賬,日後總有地方補上。”
她初時不信。
從學生期間起,她的人生順風順水的有些過分,漂亮、聰明,永遠都受人喜愛,讓她在學生的生涯裡,生出了那麼一點點飄然的傲慢。
她想,我可真是好運。
陳恕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條過不去的河。
最開始,她隻是把陳恕當做普通的學長,他貧窮、沉默寡言,每天抱着磨得破舊的競賽書籍,穿着寬大洗得發白的校服,一個人孤獨的穿梭在校園裡。
那個年紀的少年少女總是有些奇怪的虛榮,總是明明暗暗的攀比,繡着大牌logo的包袋,限量款的運動跑鞋,校服裡套的大牌内襯,在實驗附中有錢人如雲的學校,這些攀比來得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
可陳恕不一樣,能吸引他的目光的,隻有他穩如磐石的名次,還有不知道刷了幾遍的練習冊。
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她的記憶都無法複現出來,喜歡就是在這些算不得多的接觸中悄悄滋長。
他和同齡那些喧鬧、傲慢的男生是如此不一樣,而冷漠的陳恕在面對她時,态度也有那麼些不同。
夏瞳在無數個夜裡悄悄想過,他肯定是喜歡我的。
一切卻隻是錯會,她确實不是人民币,沒有辦法被所有人喜歡,但陳恕,确實是被她的父親用錢砸服了。
真誠是無法打動人的,但是錢可以。
這晚上,夏瞳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夢裡有陳恕、也有沈懷卿,一會是陳恕冷漠着拒絕她的臉,一會是沈懷卿溫柔又深邃的目光。
他就站在河的對岸,期待地看着她,引誘她踏過那條深不見底的河:“年年,過來。”
夢裡的夏瞳不知道是被他的語氣蠱惑,還是被他那雙溫柔的眼睛鼓動,鼓了勇氣用一隻腳想要嘗試這條河的深淺。
沾了些水。
冰冷又深不見底。
她想将自己的腳收回來,河裡卻似有妖怪,巨大的力量拖着她的雙腳,她的力量如此微弱,被逐漸拖下了深不見底的河。
冰冷的河水淹過她的胸膛,溢進鼻腔,沒過頭頂。
失去意識前,她看着對面的沈懷卿,對方還是那樣的和煦。
他說:“年年,你終于進來了。”
半夜驚醒時,也如同剛從河水中被撈出來一般,一身冷汗。
她被沈懷卿牢牢摟着,整個人靠在他的懷裡,顯得密不可分的樣子。
夏瞳定了定心神,輕輕拿開他的胳膊,從他的懷裡靜悄悄地鑽出來,躺倒了自己的枕頭上。
半夜裡本該迷迷糊糊地腦袋因為驅趕了睡意變得清醒起來,她躺在枕頭上,睜着眼看天花闆,腦子裡想的是:不可以。
人是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