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何琛風評不太好。
競标會的決策一通知下來,秘書處就專心準備資料,陸習微捧着文件來找他的時候正值深夜,指着港媒的小報,暗諷何琛是個花花公子,在港區有同時拍拖幾位妙齡少男,隻不過何琛腦子靈活,花心也沒耽誤賺錢,和何良的父子情義堅不可摧,互思的發展也蓬勃。
和這樣的人談生意令厲謹不安,不是性取向方面的顧慮,何琛拍拖一百個少男也和他沒關系,隻是厲氏需要靠得住的合作夥伴,何琛,還有待考察。
厲謹的煙咬在齒間緩緩吸着,煙沾到他睫毛上,商時勖盯着他,厲謹滿心卻隻有何琛,再擡頭時眸光平如水鏡,原地轉了半圈,邀請何琛在沙發坐下。
滿屋子的人皆是西裝打扮,唯獨厲謹随性惬意,他嫌熱,挽起一節毛衣袖,手腕子在紫紅粉光流轉下白得徹底,隻戴塊百達斐麗,硌着清瘦的腕骨,指間夾着的煙在一點點燃燒。
何琛看了一眼,目光移到厲謹臉上,這是個很美麗的男人,清瘦俊麗,何琛饒有興趣地端起酒杯,輕松的語氣道:“我這人有個習慣,公是公,私是私,因此我們今晚不談公事,隻談享樂,厲先生不介意吧?”
厲謹也是這樣想,他不想在這種地方談正事,他也隻是陪兄長來做戲,淡淡一笑,“不介意。”
這條沙發很長,松軟舒服,卻隻坐了他們倆,何琛敬他酒,厲謹理應當也拿一杯酒,他從不在這種地方怯場,身邊有個男孩便遞給他伏特加,順勢要坐在他右側,“厲先生,雪樹伏特加回味甘甜,是我特意拿給您的,您嘗嘗?”
男孩穿得露骨,鑽石項鍊垂在鎖骨間,镂空細長一條條絲的衣服,裡面肌膚若隐若現,不止他一個這樣打扮,厲司臻今晚也不知抽哪門子瘋,也摟了個男孩坐着玩骰子,四目相對的片刻,厲司臻朝他挑了下眉毛,’好好玩。‘
厲謹收回目光,他見識過更糜亂的燈紅酒綠,還不至于覺得不堪入目。
厲司臻看見他臉色,心中暗道,原來我這五弟還真是個同性戀?何琛都已經離他那樣近,他仍不為所動?眼睛不看女人的胸或大腿,這就不對勁。
和厲謹一比,會所裡的庸脂俗粉都算不了什麼,他往那一坐,幹淨又斯文,其實不用他吩咐,會所裡的少爺小姐們彩蝶似的往厲謹旁邊飛。
厲司臻心道,原來傳聞是真的,五弟在國外讀書時一心隻讀書,不曾和Mr、Mrs或是Miss胡混,瞧他這隻微笑不上手的青澀樣就知道了。
厲謹接過杯,直白問:“沒有放東西吧?”
“沒有。”男孩見厲謹沒讓自己坐,也不敢坐,他顧忌着後頭還有一位大人物,很規矩的說:“這是淮先生的會所,不論是有什麼藥,都不敢給淮先生家裡人用的。”
厲謹說:“嗯,知道了。”
男孩怯怯說:“厲先生,我能坐嗎?”
厲謹點頭了,不為難他:“坐吧。”
舞池裡的軀體都很妖娆,商時勖穿梭其間,默不作聲走過來。
這裡悶熱,商時勖有些煩躁,不得不松了松領帶,外套裡馬甲扣着,襯衫雪青,柔和光線自然過渡到他肩頭,臉色威壓壓的,說好聽點是不苟言笑,說不好聽就是不給其他人好臉色。
他利眉壓着眼,男孩隻看他一眼便倉皇起身,旁邊有個男人拉他的胳膊,他不得不委身過去,空下來的位置,商時勖坐了下來。
厲謹不知該不該邀請他喝酒,他覺得商時勖不喜歡這類環境,他們前世愛讀書看報,喝茶聽戲,遊山玩水,不愛風月場合,厲謹也覺着那樣相處很舒服,盡管是少了點恩愛,但他倆之間本來就沒有恩愛。
但顯然他的顧慮在今世不做數了,商時勖沒多說話,那雙長腿沒想蜷曲着的左右分開,拿過一杯浸潤冰球的洋酒,唇貼着杯口加灌進喉嚨。
厲謹一向見的都是他溫情體貼的一面,從未見過他放縱的時刻,一時晃了神。
何琛搖搖他手臂,開他的玩笑:“厲先生怎麼一直看商老闆,是他一向斯文儒雅,這會兒不認識他了?别說是你,我也很吃驚。”
厲謹回過神來,兀自笑笑,“有點。”
生意場上談笑風生,他從不露怯,剛才那一刹那的愣實屬意料之外,厲謹垂下眼睛喝了口伏特加,熱辣的辛香入喉,在這種地方竟也顯出了幾分可口。
何琛打趣說:“台上的這些沒有新意,隻是大膽,不怪厲先生不喜歡。”
私人包間的表演絕對上佳,台前的俊男靓女在跳舞,厲謹看不出是鋼管舞還是打着鋼管舞的名義跳脫衣舞,男孩子金發碧眼,女孩子烏發紅唇,分明離得遠,肢體卻都快纏在一起。
厲謹坐的離舞台很近,看見後場有更漂亮的男孩女孩,其中一個男孩很漂亮,雪金色的長頭發,纖細的腰,一雙腿筆直修長,隻有一張白紗遮着。
有人過來,“厲先生,我來敬你。”
“厲先生,下個月的三方協談你可一定要到,我們乙方的生意難做啊……”
“厲先生近日可好?我常在新聞上見你,今日真是榮幸……”
厲謹面前很快擺了一堆酒杯,血紅色葡萄酒,香槟,不知名的洋酒混搭,他不能一杯杯都喝,但每個老闆的面子都要給。
他淺嘗辄止,老闆們就喜出望外,接連去和商時勖客套。
商時勖接人待物比他從心,冷着臉,老闆們不敢和他擺臉色。
厲謹再有錢,到底身上也沒背負着一官半職,商時勖是京市商會的主席、會長,他們的頭兒,誰又能不看他的臉色?
厲謹覺得這酒喝急了,胃一陣陣不大舒服。
緩過勁兒之後,他還清醒着,慶幸自己還沒醉,否則要出洋相了。
“厲先生,”何琛湊近了說,“你在京市真的很出色,不同凡響,我之前怎麼沒聽說過你?”
這樣問有點冒昧,厲謹摸不清他的脾性,淡淡直言:“出色的不是我,是厲家。”
何琛一愣,“什麼啊?”
笑意卻更深,呼吸在厲謹耳畔越逼越近,近似于情人間的耳語呢喃,“你這有點太謙虛,我也認識些港商大佬,他們也有養子,都不如你有魄力,相貌出衆。”
厲謹:“别開玩笑了。”
何琛:“我是實話實說,男人要主動出擊,不要被動等待,當然做生意如此,談戀愛不必,喜歡的人要耐着性子追求,太果斷不好,太矜持也不好。”
商時勖端起伏特加酒杯又飲一口,刺骨的辣。
這距離很近,厲謹小蹙眉,察覺出幾分不對,何琛的肩膀若即若離靠着他,鼓點激烈起來,他借着樂器摩擦的間隙低聲說:“厲家就隻有一個厲謹,敢問厲先生有沒有拍拖對象?”
厲謹覺着說有或沒有都無所謂,“有。”
商時勖放酒杯時磕到桌面,杯底裂了一道縫。
何琛來了興緻:“哦?是男是女?”
厲謹胡扯:“女。”
何琛卻不好騙,“那你怎麼都不看一眼女人?我敢說這裡的女人很極品。”
互思在港商裡算是一流行業,有錢有權,早年搞港口貿易的哪家不養一批打手,何琛身上有痞氣,俊朗飽滿,像一張拉滿月的弓。
厲謹不是傻子,瞧出他意思,不想和他起沖突,不動聲色撤開身,膝蓋卻被何琛輕飄飄按住,“厲先生要下舞池嗎?”
厲謹覺得難纏,順勢道:“是。”
何琛笑眯眯的,“我也一起,去一樓,還是這裡?”
厲謹不想下一樓,更亂,“這裡。”
舞台上的鋼管舞逐漸變質,鋼管下降,二人脫去衣物,音樂動感,光束煙霧混雜成難以描述的味道。
他們吻了個綿長的嘴,女人的頭發淩亂,男人還隻剩一條褲子。
尺度很俗,大家都瘋了一樣,滿屋子的人,誰能看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