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無霜……”
“你是魔物……”
兩道聲音彙成一處,雙方都一愣,又倏忽陷入沉默。
林無霜……
記憶中查無此人,但關于魔物的記載倒是很多。
嗜血、貪婪、殘忍……以及蠱惑人心。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徐右吾盯着鏡中泛着血絲的雙眸,傳聞魔物可以在人神魂不穩時奪舍人體,被奪舍的人無有歸處,會一直變成孤魂野鬼飄蕩世間,直到被雨打風吹去。
那也太慘了……
不過略一思索,便覺得十分難過。
但也不是毫無辦法,如若發現得及時,隻是要經曆一番剝魂離體之痛,也能順利剝離魔物。
因此魔物奪舍時是隐匿行事,從來不敢像林無霜這般登堂入室。
如此有恃無恐,恐怕——自己早已回天乏力。
他眉頭微蹙,看着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同時耳邊響起那惹人煩的聲音。
“手感還挺好。”
徐右吾呼吸一滞,親眼目睹看着“自摸”的場面,“砰”的一聲扣下妝台上的鏡子。
師兄或許有辦法……
師兄……他的心裡忽然沒了着落。
師兄還會幫他嗎?
屋裡的動靜驚動了門外。
“公子,你醒了嗎?”
門外響起了沈伯的聲音,徐右吾迅速抽出紗布,蒙上眼睛躺回床上。
“公子,喝藥了。”
一股苦澀的味道重新點燃房間,沈伯熬好了第三碗藥。
“沈伯,放那吧,我待會喝。”
徐右吾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師兄在嗎?”
“公子,少爺知道您不喝藥肯定會擔心。”
沈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藥,仿佛他是沈危霄的化身。
擔心?
恕他驽鈍,毫無所知。
然而并未多言,他一口抿下,濃重的苦味刺得心口一松,就着滿嘴的苦味繼續問道,“師兄在哪裡?”
“公子不必擔心,少爺不久便會回來了。”
徐右吾眉頭微斂,重複的話語裡隐含着拒絕。
他未經受得住十二道雷刑,隻剩下被逐出山門的命運,在這裡苦苦糾纏多不像話。
這算什麼呢?
輕輕地放下碗,他若無其事道,“沈伯,麻煩你給我倒杯茶。”
他要清一清嘴巴裡的苦味。
清爽的茶水很快沖刷掉嘴裡的藥渣,舌頭末端殘留的苦味好似幻覺一般無形無影。
待到周邊重回安靜,林無霜又開始聒噪了。
“你怕什麼?”
“什麼?”徐右吾似乎被驚醒,心不在焉道,“怕走路的時候都會左腳絆右腳……”
如果林無霜想的話,他的左右腳可以織麻花。
歸一門容不下魔物,師兄也未必……
我不敢賭,不想被拒絕……
片刻,他收斂思緒反問道,“這具身體如今經脈盡斷,靈力全無,你看上了什麼?”
林無霜不經思索道,“年輕。”
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哦。”
那道聲音略一停頓,似乎在斟酌。
“俊秀。”
徐右吾坐起身來,莫名笑了,這是他唯一一個公認的優點,因為好像大家都覺得他攀上師兄靠的是這張臉。
雖然這是謠傳,但抛開别的不說,裡面唯一真正經得起錘煉的便是他的俊秀容顔了。
他歎了口氣,贊同道,“勉強算一個。”
“溫柔。”
他嘴角一勾,追問道,“那你何必磨磨蹭蹭呢?”
對面一噎,才知道自己被反将一軍。
如果林無霜真的想要這具身體,哪來這麼多廢話。
隻是既不奪舍還冒險留在這裡,如果這魔物不是悶得慌要找人聊天的話,想必是他沒法從這具身體離開。
“這麼聰明,你要幫我了嗎?”
“你有什麼用?”
“幫你恢複你的修為如何?”
徐右吾目光微垂,還在考量,門忽然從外面推開,驟起的冷風帶着水汽。
“沈伯?”
他應聲側過頭,卻沒人回應。
片刻後才發現不對勁,雜亂的腳步聲催着心跳。
為首一人來到面前,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看來小師弟被天雷劈傻了,都不會認人了。”